第十一章 非难丞相谯周上疏驳北伐,拒斥请托孔明禁宫埋隐患(第3/3页)
他在诸葛亮面前站定,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丞相,你还认得我么?”
诸葛亮着实吓了一跳,他还来不及说话,旁边的一个老年宦官一把推开他,怒道:“过去,宫省之中大呼小叫,惊吓了大臣,你该当何罪!”
那宦官却不肯放弃,死命地拨开老年宦官的手,激动地说:“丞相,是我,我是永安宫的李阚!”
诸葛亮略一愣,目光在那宦官身上一番打量:“李阚?”
李阚兴奋地拼命点头:“是我,是我……”
“你……”诸葛亮不知李阚找他做什么,整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饶是他明睿决断,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李阚突然双膝跪下,双目滚泪,哀凄地求道:“求丞相救李阚一命!”
诸葛亮惊得一退:“你做什么?”
李阚抽泣道:“永安宫掖庭撤除,我被遣入成都,可是……”他伤心地噎了一口气,“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求丞相看在当年永安宫的情谊上,看在先帝的分上,将小奴调出宫去,小奴情愿归乡耕田!”
诸葛亮听完却似并未动容,毫无表情地说:“你起来!”
“求丞相成全!”李阚砰砰地磕头。
诸葛亮的声音陡然变得很冷:“后宫宫人出入自有掖庭永巷掌管,我乃朝政大臣,怎能干涉后宫!”
李阚呆呆地抬起头,额上已磕出了血,顺着眉峰流了一溜。他可怜巴巴地哀求着:“丞相……”
“回去!”诸葛亮喝断了他,“你身居中宫,当守后宫规矩,如何敢私交大臣,再胡言不悛,定将你交于掖庭狱!”
李阚既吃惊又害怕,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向诸葛亮投去凄婉的目光,可诸葛亮冷漠地微仰起脸,竟看也不看他一眼。
背后忽传来皇帝的问话声:“这是做什么?”
换了衣服的刘禅已走到跟前,他看着跪在当道的李阚,是个陌生脸的年轻宦官,愕然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李阚不敢说了,害怕地低下头去,跟着皇帝的陈申是认得李阚的,忙道:“这小奴不懂规矩,陛下勿惊!”他向周围挥手,“还不快拖走!”
李阚被两个宦官夹起来,他向诸葛亮最后期望着,悲哀地呼道:“丞相……”
刘禅听出意思来了,他怀着孩子气的玩乐心,笑呵呵地说:“怎么,相父,你认识他?”
诸葛亮无可奈何,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扔进了陷阱里,众目睽睽之下,人人都听见这小奴和他是旧相识,又在众中请托于他,他便是强辩清白也洗刷不得。他深深沉下一口气:“请陛下治臣交通内宫之罪!”他说着跪下去了。
刘禅大震:“相父何罪之有!”
诸葛亮揪心地说:“臣为朝堂重臣,有交通内宫之嫌,不可辞其咎!”
刘禅慌起来,他最怕见到的便是诸葛亮的认真,那像无情的刀锋般生硬,他一面去拉诸葛亮,一面劝道:“相父何故请罪,这等劣奴不知规矩,何必和他一般见识,朕知相父公心,绝不会有交通内宫之事!”
他指着李阚斥道:“是谁领进来的狗奴,拖走拖走!”
陈申得了皇帝的命令,吩咐手下拖走李阚,又小心地问道:“陛下,怎么处置这小奴?”
刘禅厌恶地说:“你看着办就是,何必问朕!”他心里闷得像塞了棉花团,不是气恼李阚的无事生非,而是烦闷于诸葛亮的认真。诸葛亮的事事较真是对自己的刻薄,更是对他的苛责,这让他起初想和诸葛亮执手谈心的愿望也消失殆尽。
李阚被两个宦官死死地拽走,像一块破抹布,他便一直看着诸葛亮,那张在记忆中美好的面孔一瞬变得狰狞如恶魔。他忽然笑了一声,仿佛绝望的小兽,额上的血缓缓流入唇边,他舔了舔,很苦很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