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朱翊钧寻欢曲流馆 李太后夜闯御花园(第2/3页)

巧莲涨红着脸,答道:“我不知道。”

三人刚喝完,客用又把酒依次斟满。朱翊钧事先听了孙海的建议,要和宫女们一起饮酒,一来营造气氛,二来把胆量喝开。但一杯酒落肚,他就感到寡酒难喝,于是又扭头喊站在身后的孙海,问他:

“孙海,你不是说喝酒有酒戏么,你怎么哑巴了?快说,咱们现在弄个什么样的酒戏,让巧莲、月珍两位兴奋起来,快乐起来?”

孙海平日里到处乱窜,搜求一些奇闻异事,回到乾清宫便讲与朱翊钧听。长此以往,朱翊钧便养成一个习惯,大凡找乐子的事情便想到孙海。这会儿又要孙海出主意。孙海抓耳挠腮想了一阵子,言道:

“万岁爷,您不是喜欢对对子么?平日里拉着奴才对,青山对白云,大黄狗对小白羊,这些奴才还凑合着对得上来,再难一点,奴才就抓瞎了。听说月珍巧莲二位是女中才子。你出对子让她们对,对上了就放过,对不上就罚一杯酒。这样喝起酒来,谁也不感到吃亏。”

“这倒是个好办法。”朱翊钧便问两位宫女, “你们觉得如何?”

巧莲心想对对子总不会每次吃罚酒,仗着自家有几分诗文底子,答道:

“请万岁爷出对子,奴婢对着试试看。”

“好。”

朱翊钧略一思忖,口中便念出了五个字:二人土上坐。

“月珍,快对!”

孙海一旁叫道,月珍憨厚泼辣的性格很对他的胃口,因此心里向着她,想让她中个头彩。月珍也觉得这上联出得容易,便随口答道:一鸟天上飞

她话音刚落,朱翊钧兴奋得一敲筷子,嚷道:“瞎对,罚酒一杯!”

“奴婢对上了,为何要罚酒?”月珍不解地问。

“你这是乱对。”朱翊钧说,“二人土上坐是什么?你用心想想,两个人字加一个土字,连起来就是‘坐’字,这叫合字对,你对一鸟天上飞,岂不是瞎对!?”

月珍一听,咕哝一句:“万岁爷这是故意不说清楚。”说着拿起酒盅一口喝尽了。

“万岁爷,奴婢想了个下联。”

巧莲说着便念了一句:一月日边明

朱翊钧蘸着酒水在桌子上一边划着一边说道:“日边之月.正好是‘明’字,晤,这下联对得好,巧莲不会喝酒,倒会对对子,好,看朕再给你出一个上联。”

朱翊钧又念出了两句十个字:

半夜生孩子亥二时难定

巧莲并没有多想,就随口念了出来:

两家择配 巳酉两命相当

朱翊钧一想,这个下联也对得十分工整,便一心想把巧莲比下去,故想了一个刁钻的上联,念道:

禾女委鬼 魏

这是文字游戏,却有一定难度。禾女委鬼组成一个魏字,下联也必须是四字组成一字。巧莲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道:

束文敕正整

“咦.朕还难不着你了。”朱翊钧也不等人劝,自己喝了一杯。问巧莲道,“你还有什么好对子,说给朕听听。”

巧莲咯咯咯地笑起来,回道:“万岁爷.你不出上联,奴婢如何对呀?”

“这倒是,朕再给你出一个难的。”

朱翊钧蹙着眉头苦想,一时竞没了词儿。打从进门就成了闷嘴葫芦的客用,这时插进来言道:

“万岁爷,奴才有一句话,想让巧莲对。”

“很好,”朱翊钧只当是解了围,忙吩咐客用:“你且道来。”

客用拖腔拖调念了一句:

和尚进洞 吐痰即出

这是形容男女性事的大荤话,朱翊钧早已新婚燕尔,所以心领神会,一听就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指着巧莲催道:“客用的这个上联好,你快对。”

巧莲豆蔻年华尚未谈婚论嫁,哪里懂得这话中的实际含义,便道:

“这上联太俗,又无甚意义。”

孙海插话道:“你怎么知道没意义,你不肯对,立刻就罚酒一杯。”

巧莲怕喝酒,只得勉强对道:

毒蛇入穴 食气而眠

朱翊钧一听,立忙拍手叫好,笑嘻嘻言道:“对得好对得好,朕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原来你什么都明白。”

“奴婢明白什么呀?”巧莲一脸茫然。

“你对得很好嘛!和尚进洞对毒蛇人穴,既工整又贴切。”朱翊钧不住口地夸赞。

这时只听得谯楼上报时的钟声响起,已是交了亥时。偌大一座紫禁城一片静谧。御花园内也是灯火朦胧夜色沉沉。唯独这曲流馆内的游宴气氛,已是达到高潮。巧莲文思敏捷,深得朱翊钧赏识,倒是月珍受到了冷落,呆在一边插不上嘴,孙海有意让她表现才艺,便道:

“万岁爷,对了这大半个时辰的对子,巧莲的文词儿也差不多诌完了。现在,让月珍唱几支曲子如何?”

“好哇。”今晚的这场娱乐,原是孙海一手安排的。朱翊钧便顺着他的话问月珍,“你会唱什么曲儿?”

“奴婢来宫中学了不少典乐……”

不待月珍说完,孙海便打断她的话言道:“典乐虽好,万岁爷早听腻了,今夜里,你得唱个能让万岁爷开心的。”

“奴婢不知道万岁爷喜欢听什么曲子?”

“这还用问?”孙海点拨道,“良辰美景,万岁爷召你们来,为的是什么?”

月珍隐约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但女孩儿的矜持让她有所顾忌,她正思虑着该唱什么,听得朱翊钧又对孙海说:

“孙海,你上次溜出大内,学了一支曲儿,何不在这里唱唱,让月珍领悟领悟。”

“万岁爷的意思,是让奴才抛砖引玉。好,那奴才现在就献丑了。”

孙海说罢,一提嗓子就尖声尖气唱起来:

你今番出来迟

必有些缘故

脸儿_红,气儿吁

竟为的什么?

看看你罗衫不整露出花花裤

布扣儿都松了云髻似老鸦窠

你做了何等的丑事儿

不用遮,不用掩

且让咱伸手

去你的裆下摸一摸

孙海才只唱到一半,两位宫女便有些坐不住了。巧莲双手掩面不敢抬头看人。月珍虽然大方一些,却也做出了粉面含羞的样子。这也难怪,打从隆庆皇帝死后,这大内紫禁城里就没一个真正的男人。加之李太后管束极严,原来隆庆皇帝在世时的宫女,凡被她认为有失检点的,都尽行撤换。此后选征进宫的女孩儿,对于男女间打情骂俏的风流韵事,不要说是见识,连听一听都是莫大的罪过。所以,眼下她们的表现也是理所当然。

孙海一唱完,朱翊钧已被撩拨得脸色燥赤欲火难挨,他对两位宫女说:

“你们就选孙海这种词曲儿,一人给朕唱一首,唱得好的,朕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