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些不知道的(下)
老头憨厚的笑着,道:“没有,庄主是我老头遇到过最和善的。叫人帮我们盘炕,还叫人给我们送药,今年冬天,我家两个小的,没冻病过,手脚脸都不生疮了,大家伙儿都说了,大家上辈子积德了,遇上这么个好主家。”
卫螭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笑,也不客气,拉开架势,准备摆龙门阵。承乾太子显然没经验,呆呆看着卫螭,身上又是泥,又是土的,一时不知道是该脱鞋上炕,还是继续站着。
老太看着笑了,道:“后生,请稍等,老身给您打水去。”
不一会儿,端着个木盆进来,给承乾洗手、擦泥土,冒着热气,还是热水。承乾感激的笑笑,蹲下身,自己洗,不过,动作很笨拙,一看就是从来没干过这些,天天被人服侍的主儿。
卫螭笑着摇摇头,过去帮忙。狗蛋儿在一旁偷笑,道:“小哥哥好笨,这都不会!嘻嘻……哎呀!”
还没笑完,乐极生悲,被他奶奶脑袋上打了一下,安静了。承乾被笑得脸孔一阵青一阵白,老太赶紧道:“对不住,后生,我家孩子不会说话,您别介意。”
承乾太子摇摇头,低声道:“子悦,孤……我自己来。”
卫螭点头让开,看着他自己慢慢的,笨拙的打理,笑得很欣慰。感谢今天遇上大妞姐弟,多看看,或许,会对承乾太子有点儿启发。
洗干净,把脏了的衣袖高高卷起来,脏了的外袍脱去,随卫螭脱了鞋,爬上炕,围着小炕桌坐着。不说话。就听卫螭和老头老太说,很生涩,不自然。
卫螭倒是自在,看着承乾的样子,想起刚下乡时候的他自己。卫螭第一次下乡,是跟着实习导师去的,个很穷很偏僻地小山村,车子都到达不了,还需要不行两个小时的山路。条件比他的家乡差很多。农村娃出身,不怕苦,厮也想真心的帮人家做点事儿。
去到之后,人家的村支书,带着全村人来村口迎接不说,还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生怕薄待了他们。当然,小山村里最好的。在这些城里去的医生面前,那也是简陋了。但带队的领导,给卫螭留下了深刻地印象。
那位领导,在卫螭看来,是位很爽直豪迈的人,说话很大声,喜欢哈哈的大笑,一边诊病,一边还和农民们拉家常。问问地里收成,问问孩子媳妇什么的,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保持简单朴实的礼貌,也不过分客气,他自在了,人家也自在了。
从那以后,卫螭学会一件事。过分拘谨、客气,有时候,也会给人伤害。老百姓,都是很淳朴的人,每当有客人去的时候,最好的东西,那都是不用说地。二话不说就端上来,还怕你嫌弃。如果你要表现对他的尊重,那就请欢欢喜喜,坦然的接受招待。该坐的坐,该吃的吃,人家能吃的,你城里人就吃不得了?!
拉着承乾坐炕上,就着大陶碗,喝着白开水,谈谈地里的收成。谈谈明年的打算。老太搭着炕缘儿坐着,时不时的起身,给加开水,一脸地小心翼翼和拘谨,卫螭倒是没啥,时不时的端起喝两口,承乾太子没动,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老太瞅瞅他,有些歉意,道:“这位后生,放心,这碗,老身洗了两遍,还用开水烫过了,干净的。只是对不住您,家里穷,没茶叶,只能喝点白水儿。”
承乾太子唰一下,脸全红了,赶紧端起碗喝了一口,略显结巴的道:“不,不是,我……我只是……”
结结巴巴,脸孔通红,话都说不全,毛头小伙儿样儿。卫螭笑着替他解围,道:“呵呵,他比较内向,不大喜欢说话,没事儿,咱们说。”
承乾太子赶紧点头,道:“是的,孤……我不擅言辞,你们说就好,你们说。”
脸孔又是一阵通红,倒还真有几分害羞内向的样子,让卫螭一阵好笑。老太捂着嘴,道:“后生还没成亲呢吧?脸皮儿薄,呵呵。”
这下,承乾太子的脸皮不是红,是转青了,卫螭赶紧道:“成亲了,比我还早呢,估计明年要添个大胖小子了。”
“好事,好事。话不多地后生都憨实厚道,老身的儿子,没死前,也是这样,见个生人就脸红,都是好孩子啊。”
提起早死的儿子,老太眼圈一红,开始掉眼泪,老头不乐意了,骂道:“行了啊,哭什么哭,好好的,人家多好一后生,被你拿去和儿子比,人家都没生气,别哭了,别哭了,当着这么多人面,多难看。”
在老头的劝解下,老太才停住了哭泣。话题,说着说着,也转了过来。从进屋开始,大妞就眼巴巴看着卫螭,等着他提出来要买她回去做丫鬟。说了半天,也不见卫螭开口,有些急了,眼圈红红的,以为卫螭要反悔,看着卫螭,眼神很控诉。看得卫螭额头冷汗直流,汗死,小萝莉指控的眼神啊,本来没有罪恶感地,这会儿也开始心虚冒汗了,赶紧装作关心生产,询问起日子过的如何,粮食是否够吃的问题来。
老头道:“家里的粮食还够吃,赋税、地租啥的都不高,家里人少,虽说没啥劳力,做不了工,但我们老两口种种地,农忙的时候,赵老爹家的老大会来帮忙,倒也能应付,日子是紧了点,但把这俩小孙孙拉扯长大,应该没问题。”
言词间,很有信心,很是乐观。卫螭很敬佩,一旁沉默的承乾太子,忽然开口问道:“我听子悦说,孩子的母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改嫁了,她后来就没回来看过?”
老头淳朴地笑笑,道:“是啊,改嫁的时候,我家狗蛋儿才9个月,还没断奶呢。我们又请不起奶妈,只是用熬稀粥喂他,这孩子,福气薄,可命大,靠着稀粥,也活下来了,如今也养这么大了。呵呵”
老头笑得很满足,很高兴。伸手慈爱的摸摸狗蛋儿的脑袋,狗蛋儿正低头啃麦芽糖呢,被爷爷摸了,抬头傻傻的笑笑。
太子呆呆看着,冒出一句:“那女人也真狠心!”
众人都愣了一下,卫螭笑着拍拍他肩膀,就像长辈面对一个不懂事地孩子。老头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后生。这年头吧。虽说不打战了,只要肯吃苦,也饿不死了,可家里只有我们两个老人家,两个嗷嗷待的小孩子,她一个女人家家的,没法儿过。狗蛋儿是遗腹子,还没生出来他爹就病死了,他娘一直留在我们家养他到九个月才改嫁的。也算对得起我老方家了,人家还年轻,咱家日子又苦,咱也不能耽误了人家,对吧?呵呵,反正,只要有我们老两个一口吃的,绝对饿不到这俩小的。宁愿老两口少吃一口,也要给孩子们省下来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