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霓裳曲第十九章 运数(第4/6页)

那人又看了眼狄青,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但苍天终究不会那么无情。你好自为之。”他说完后,缓步离去。

他走得虽不快,但片刻的功夫,已消失不见。

众人都觉得那人危言耸听,王珪见那人离去,松了口气。狄青也一头雾水,莫名地心惊肉跳,突然想起一事,向那卖酒老汉问道:“老丈,你可知道方才那人叫什么名字?”

卖酒老汉道:“哎呀,你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吗?那他怎么会给你们看命?”

张玉冷哼道:“他是谁?总不成是皇帝吧?”

卖酒老汉赔笑道:“他倒不是皇帝,但他是个神仙。他叫邵雍,算命很准的……”老汉不等说完,狄青和赵祯就异口同声道:“什么?他就是邵雍?”

赵祯满是错愕,心道听说邵雍极具仙气,解梦精准,断命如神,不然赵允升也不会说要请邵雍解梦。自己一直想要见邵雍一面,哪知失之交臂。邵雍果然名不虚传,一眼就能看出他有极重的心事……

狄青心中激荡,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人竟是邵雍?

他当然听过邵雍的名字,是从郭遵口中得知。邵雍是陈抟的隔代弟子,也是预言五龙之人。只有邵雍才知道五龙的奥妙。

弥勒下生,新佛渡劫……五龙重出,泪滴不绝!这本是邵雍的谶语。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有邵雍才知道!

邵雍今日又对他狄青另眼相看,难道已猜到他和五龙有些秘密?邵雍为何说他命中多磨,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机,可推知他的后事?五龙到底有什么神奇?为何他狄青神力突有,转瞬又消失?

狄青思绪如潮,一时间心乱如麻……

赵祯已道:“王珪,速派人请邵先生回转。”

狄青才待要请缨,王珪已道:“李简、武英,你们二人前去寻找。”

李简本是郭遵的手下,做事老练,武英年少老成,可堪大任。王珪掌控这些禁军,早就将这些人的秉性熟悉。他本待让狄青前去,但见他失魂落魄,只怕误事,因此没有吩咐。

李简、武英二人应令,骑马向邵雍离去的方向奔去。

王珪没有狄青想的那么多,只是想着邵雍方才所言,“狄青,你当为天下英雄!”忍不住又望了狄青一眼,见狄青神色恍惚,皱了下眉头。

陡然间,远处马蹄声响,有六七匹马儿当先奔来,后面又跟着十数人,看其装束,应是巩县的衙役。

王珪见这些人气势汹汹,来意不善,又见为首那人正是那恶公子,心想要来的还是会来,低声喝道:“保护圣公子!”众侍卫稍向内靠拢,王珪却挺身站出去,心中琢磨,这要脸不要命的公子不知是什么来头,竟差使得动衙役?

那帮衙役见到王珪屹立当场,虎踞龙蟠,大有威势,不由都缓下了脚步。那公子一指王珪,喝道:“就是他打伤了我的家丁,还要打我,幸亏我跑得快,你们快把他拿下!”

那些衙役上前一步,为首的衙役头顶微秃,一挥铁链,喝道:“你们竟敢打钱公子的人!真是不要命了。若是识相,束手就擒,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王珪冷冷道:“若是不识相呢?”

秃顶那人一怔,喝道:“大胆狂徒!如此嚣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珪本戴斗笠遮住刺青,闻言摘下斗笠,冷笑道:“你可知道王法何在?”

秃顶那人一见到王珪额头上的刺字,心中一寒,颤声问道:“你……你是禁军?”

王珪冷笑着解开衣襟,露出大内服饰,缓缓道:“我不但是禁军,还是殿前侍卫,你还要我去衙门走一趟吗?”

秃顶那人慌忙单膝跪地道:“卑职不知大人身份,请大人恕罪。”

王珪质问道:“有身份就不用秉公处理了?”

秃顶那人手足失措,忙不迭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他左右为难,钱公子来头是不小,可对方竟然是殿前侍卫,他一个巩县的衙役,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得罪王珪。

钱公子见状傻了眼,王珪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问道:“巩县县令何在?”

那秃顶衙役忙回道:“大人,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追究了。”

王珪道:“我倒是不想追究,但若不追究,王法何在?”

钱公子本有退缩之意,见王珪抓个蛤蟆竟要捏出尿来,斗胆喝道:“禁军又如何?难道禁军就没有错处?我爹在太后面前都能说得上话,区区一个禁军算得了什么?”

赵祯向狄青低声道:“这人是何来头?”

狄青终于回过神来,也搞不懂钱公子的来头,暂时放下疑惑,索性喝道:“你爹是谁?这里有你爹吗?”

众侍卫轰然而笑,钱公子大怒道:“小子,有种就站出来!”

狄青讥笑道:“我可没你这样的种。”他有皇帝撑腰,暗想这小子的老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用怕。

钱公子大怒,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就向狄青刺来。王珪见状,伸手就抓住钱公子的手腕,随即用力一拗,倒剪了他的手臂。钱公子虽会耍个两下子拳脚,可哪里是王珪的对手?他头一歪,见到路的尽头处又有三骑向此行来,不由大喜高声呼道:“爹爹救我!”

三骑上之人,一人面白无须,一人面白长须,另外一人脸色黝黑。面白长须那人听到钱公子叫喊,慌忙催马过来,急问道:“发生何事?”

钱公子叫道:“爹,这帮不知哪里来的盗匪,竟然挟持我,你定要为我……”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大响,钱公子满眼金星,却是被父亲重重打了个耳光。

钱公子糊涂间,见父亲已跪倒在一公子面前,颤声道:“臣接驾来迟,请圣上恕罪。”

众衙役正疑惑时,见巩县附近跺下脚,地面都要震三颤的钱大人,竟然对那公子称呼圣上,不由大惊,纷纷跪倒。秃头衙役更是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钱公子的一张嘴都可以塞进个拳头进去,眼前一阵发黑,做梦也想不到,他得罪的竟然是皇帝!

赵祯笑道:“原来是孝义宫使呀,我听令郎之言,一直在琢磨,他爹到底是谁,让他这般嚣张呢?”

长须那人额头冒汗,五体伏地,连声请罪道:“臣该死,臣管教不严,理当受罚,请圣上严惩!”

原来长须那人叫做钱惟济,本是巩县孝义宫的宫使,也就是个祠禄官,没什么实权。钱惟济本人没什么可说,但他哥哥钱惟演曾任枢密使,钱惟济跟着水涨船高,也有了些权势。钱惟演这人极擅钻营,当初和刘太后之兄刘美攀亲,一路坐到枢密使之位,后来朝臣极力反对,说是外戚不掌兵权,刘太后无奈,这才解了钱惟演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