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关河令第二十一章 两箭(第4/5页)
但泼喜也没有伤到元昊。
可若狄青拿的不是泼喜呢?和野利旺荣请来的那死人联手,胜出的把握岂不更大?
野利旺荣不知道结局,世间之事也不可能再重来一次。他唯一欣慰的是,元昊受了伤,而且伤的不轻。只要那金手人再能击元昊一掌,想必就能取了元昊的性命。
野利旺荣对那金手人很信任,也信他九字真言,大手印的犀利。传说中,那九字真言可驱魔辟邪,增人神力,很多人以为那是无稽之谈,但野利旺荣知道不是。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神迹,是所谓聪明的人,永远无法解释和想象。
若不是因为神迹,野利旺荣也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造反。
野利旺荣思绪飞转,金手人动作更快,在击飞元昊之时,人已高高跃起。可他突然见到元昊弓在手,箭在弦!
弦上是银箭。
元昊生死关头,竟然还不想用金箭。他若没有把握,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时空陡凝,金手人心头一震,嗄声道:“临……”他十指屈扭搭扣,口吐真言,就要借神之力抵抗元昊的定鼎一箭。
龙部九王,八部至强。定鼎羽箭,王中之王!
传说中,八部九王中的高手,没有任何人有把握接帝释天元昊的一箭。
金手人也并没有接箭的把握,但他不能不接。他知道,这一箭射出,两人必定要死一个。他已念出了“在前”二字,真言已成,手印已结,人在半空。
陡然间弦上已没了箭。
金手人手上金光倏灭,人也从空中掉了下来。一道寒风带着击穿神魔的力量透过了金手人的手掌,穿透了他的胸膛,吹在殿墙之上。
“嚓”的声响,利箭没羽,只见到了空中余留的半点银光。
元昊射出了五箭中的银色之箭。
箭破长空,眩耀、冰冷、无情、犀利中还带着些许惊艳。
那一箭如流星经天,射灭了兵戈铮铮、悲欢山河……
金手人死!
天和殿终于安静了下来。
虽还有人不停地倒地,但叛军已失去了信心。野利旺荣才露喜意,就显惊怖,他虽知元昊武功极强,可也没有想到过,有神庇护的金手人,还是挡不住元昊的惊天一箭。
元昊的箭,本来就是神挡杀神,魔挡除魔!
元昊杀刘平用的是锡箭,就算生死关头,杀金手人用的也不过是银箭。他没有动用金色的长箭,是不是他本来认为,就算金手人,也不值得他出动金色的长箭?
还有三枝箭尚在箭壶,无人再敢上前。
野利旺荣已败,虽然他还有些护卫在抵抗,但谁都看出,他们已失去了信心。元昊不可战胜,就算他们图谋神算,也无法战胜元昊!
野利旺荣没有动,元昊亦是没有动,只是元昊眼中,已透着箭矢一样的锋芒,狂热中夹杂着冷酷无情。
“你败了。”元昊嘴角还在流血,但声音平静。他有绝对的权威,无需提高声调来维持威信。
野利旺荣眼角抽搐,望着天和殿的一地狼藉,神色落寞。
“和我作对,败了就意味着死。”元昊又道:“但我一直奇怪的是,你毕竟是我龙部九王之一,身手不错。你老了,可还有与我一战的能力。但你任由你安插的刺客出手,自己却始终不敢上前,怕什么?怕我一箭射杀了你?”
元昊字字如针,扎在野利旺荣的心上。野利旺荣不再从容,浑身发抖,握紧了双拳,已忍不住要出手。
元昊手指轻抚箭簇,节律如乐,“我亲手杀人,一向择箭而杀。刘平被俘假意投靠于我,显然是等候刺杀我的机会,可惜……刘宜孙不知道刘平的用意,误会了刘平。刘平亲眼看着儿子惨死,心中悲痛不言而喻。可他竟还能出剑,也算不差了。”元昊嘴角带分残酷的笑,目光掠过刘平的尸身。
刘平已死,可他眼未闭,望的是儿子死去的方向,眼角有泪……
元昊继续道:“野利旺荣,你能联合刘平行刺于我,计策是好的。可刘平虽勇气不差,但身手实在太差,我只给了他锡箭。殿梁跃下那人,身手极佳,可却被你的毒辣所毁,他显然不知道泼喜的威力,我只奇怪的是……他和你明显不是一种人,为何会和你联手?只可惜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等我对付他,你竟然先毁了他。”
野利旺荣眼中露出痛苦之意,他的确后悔没有充分发挥狄青的威力。这场布局不是败在实力,而是败在彼此间的不信任。
元昊又道:“金手人当然是藏密高手……我听说唃厮啰为了香巴拉,已准备动用手下三大神僧对付我,那三人就是善无畏、金刚智和不空。不过听说不空死在了汴京,金刚智以九字真言、金手印最为犀利。行刺我的人口吐真言,手成淡金,不用问,肯定是藏密三高手之一的金刚智了?他值得我的银色一箭。”
野利旺荣已绝望。这世上,比死还难受的,无疑就是绝望。
元昊轻声道:“你很奇怪我知道这些事情吧?其实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像的要多。当年夜月飞天乔装成多闻天王,击毁汴京弥勒佛、寻求五龙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人吩咐他这么做,因为那人也在想着香巴拉。我一直怀疑是你在幕后主使,但我还是选择信任了你。你和种世衡、宋廷的纠葛,如何会被我放在心上?你当然知道这不是我质疑你的缘由,你之所以发动,是因为怕我发现你也在寻找香巴拉,是不是?”
野利旺荣反倒沉静下来,叹口气道:“不错,我是很怕你,但我真的很想找到香巴拉,可你从来不许我们去找……因此唃厮啰派人找到我的时候,我选择和他联手。我知道,只有杀了你,才可能拥有香巴拉,但你胜了,我败了。”双手摊开,望着遍地尸体道:“成王败贼,素来没有什么好说的。这里很多人,本不该死。”
元昊目光如针,盯着野利旺荣道:“不该死的人都死了,可该死的呢?”
“该死的人,也快死了。”野利旺荣反倒淡然了起来,“你杀人一向择箭,不屑杀的人,就算他跪下来求你,你也不会出箭。你说得对,我一直没有出手,因为我真的很怕死,可现在……我倒是很好奇,你会选择用哪枝箭杀我呢?”
他本来也很好奇,计划为何会失败,因为无论怎么来看,元昊都知道了太多的事情。
计划中肯定有一环脱节,这才让他前功尽弃,但究竟是哪一环呢?野利旺荣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