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鹬蚌相争
——独立派与长老会派的斗争(1646~1647)
这些变化、报告、限制,千百种造反的谣言和前所未闻的阴谋策划,甚至有人说要谋杀他的谣言——这一切都使查理陷入日益痛苦的焦虑。最后他终于作出决定,在阿什伯纳姆和伯克利的帮助下,逃到南边的怀特岛。
国王的被捕
5月2日,伦敦得知国王离开牛津的消息,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谣传他躲在伦敦,于是发表声明,无论谁窝藏他都将杀无赦。费尔法克斯送信来说国王向东方走了,议会便打发两个可靠的军官——罗素上校和沃顿上校前去寻找。议员们与保王党们都心神不定,只能耐心等待,议员们怀揣着恐惧,保王党则满怀着希望。
5月6日晚上,终于有消息说国王在苏格兰军营里。翌日,下议院议员们投票决议,只有议会有权处置国王个人,应该立刻将他领到沃里克堡。贵族们拒绝批准这个议案,但赞成让驻扎在纽瓦克附近的波因茨监视苏格兰军队的行动。
苏格兰人却想离开这里。他们在国王到达那天,接到国王的命令,镇守纽瓦克的贝拉西斯勋爵开门让波因茨进城,将市镇送给他。之后,他们把国王放在先锋部队中,向着自己国界上的纽卡斯尔前进。
独立派满怀焦愁与怒气。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事事顺利,军队大获全胜,在人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有才干的人都投入他们麾下。不奉国教的信徒们与独立派联合,人数和自信心日益增长。即使长老会终于得到议会认可,成为官方教会,也改变不了这种事实。独立派有律师和自由思想家协助,成功维护了议会对宗教事务的绝对支配权;而长老会派被削弱以后,就只能比较迟缓地行动了。现在,无论是伦敦还是各郡,无论是在政治还是宗教方面,社会动向都明显有利于独立派。正当他们春风得意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丧失一切的威险,一旦国王与长老会派联合起来反对他们,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他们用尽全力来抵挡这样的打击,如果他们能够独揽大权的话,或许会立刻派兵攻打苏格兰人,用武力捉拿国王。但是他们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在上议院居少数,在下议院的优势也很微弱。于是他们采取间接措施,用各种方法来激怒苏格兰人,挑起人民反对他们,希望导致敌人分裂。小军官在伦敦城外拦阻苏格兰的信使,截留他们的公文,苏格兰人申请惩办这些人,也不予理会(5月9日);北方诸郡纷纷递呈文控诉苏格兰人勒索、横行、蹂躏人民;市长福特以本市的名义为苏格兰人进言,要求制裁扰乱宗教和政治的新异端(5月26日),贵族们致谢市政会,但下议院议员们连几句简单的答复也没有。独立派在议会和其他公众场合,尤其是军中,对苏格兰人大加侮辱,不放过任何机会来激起人民的愤怒和藐视,以反对苏格兰人。6月11日,下议院议员投票议决:现在用不着苏格兰军队了,先付给他们十万镑,并发表声明问他们还欠多少,请他们回到苏格兰去。
这几个办法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苏格兰人既不表示难堪也不表示恼怒,但他们的迟疑举动却更合他们仇人的心意。愿为国王出力的领袖们迷惘到了极点。查理认为对待反叛的人民不必讲什么信用,他计划诱使长老会派和独立派互相消灭,自己好重掌大权。长老会派方面,无论是苏格兰人还是英吉利人,都决定要保全盟约和教会的胜利,并表示除非作为代价,否则他们绝不会向国王妥协。但是,他们要同时应付敌人的控诉和本派的需要,言论就自相矛盾起来,行动也互相抵消。他们常和朋友谈起自己如何害怕独立派,愿意同国王讲和;但是他们的宣言又说他们如何热心为盟约,如何坚决靠拢议会,如何决心与英吉利兄弟结成牢不可破的团结。查理离开牛津之前,曾写信给奥蒙德侯爵,说他之所以前往苏格兰军中,是因为他们曾答应过要支持并拥护他的公正权利(4月3日)。5月21日,奥蒙德公布了国王的信,苏格兰人却立刻否认,说那是“最无聊的谎话”。现在对国王的看管更加严密,从前武装护卫他的人,现在一律不许靠近他,他的书信几乎全部被扣留。苏格兰人的领袖为表示他们忠于盟约,终于来见国王,请他受教于基督的真理,他们最有名的传教师亨德森特前往纽卡斯尔,担任劝告国王改变宗教信仰的任务[ 辩论于5月20日开始,一直进行到7月16日。国王与亨德森之间往来的所有文件,都已收集在(1662年)《殉教国王查理的著作》中,第155~187 页。
]。
查理与对手辩论教理十分娴熟,又不失尊严。他的对手温和而彬彬有礼,国王则毫不妥协地坚持他的国教会立场,辩论时并不中伤对方。6月10日,国王写信给仍坚守阵地的保王党守将们,叫他们投降,献出市镇;又写信给议会,催促他们尽快送条件来;同时写信给奥蒙德,让他继续秘密同爱尔兰人谈判条件,对外的正式命令却是停止谈判。
7月23日,议会的条件终于来了,彭布洛克伯爵、萨福克伯爵和四个下议院议员,奉命送来条件。国王听完宣读的条件后,答应在适当的日期之内给出答复。过了几天,委员们没有听见什么消息。这期间,国王很难受地读着这些条件,越读越觉得屈辱,越读越觉得严酷,这次比他以前拒绝过的任何条件都要严厉。议会要他加入盟约,完全取消主教制的教会;交出陆军、海军和民团的兵权;要他同意将七十一个人(全是他最忠诚的朋友)排除在特赦范围以外;凡是曾为他出力的人,一律不许担任官职。大家都劝他承认这些条件。法兰西大使贝利弗厄以法兰西宫廷的名义劝他接受这些条款。王后也从巴黎差人过来告诉国王,说他的朋友们都不赞成抵抗。长老会派也苦劝国王,其恳切程度不亚于王后的信使。几个苏格兰的市镇,包括爱丁堡在内,递上几份请愿书,说了些友好的话,也是关于这件事。伦敦市也想力劝国王,但被下议院议员们禁止了。到后来,苦劝之外又加上恐吓,苏格兰教会大会说,国王若拒绝盟约,就不允许他进入苏格兰境内。洛登勋爵甚至当着苏格兰委员们的面宣言,国王若坚决拒绝条件,苏格兰绝对不会让他入境;又说英格兰很可能将他废除,建立另一种形式的政府。
国王的尊严,他在宗教上的斤斤计较,加上他身边几个喜欢玩弄诡计的朋友的怂恿,使他拒绝听从人们的忠告。8月1日,国王传委员们前来,写好一篇东西交给他们,没有答复接受还是拒绝,只要求到伦敦亲自与议会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