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池里的水
月如钩,夜朦胧。
小区里橘黄的路灯,散放着温和的光亮。
陈逢时带着橘子一并掉进水池里,橘子受惊之下,就那么紧紧抓着陈逢时的衣服,趴在他身上,呆了。
冷水的刺激让陈逢时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他撑着让身体坐起来,然后才发现身上的橘子,下意识的抱着她一并往后坐在水池边。
陈逢时抬手抹去脸上,头发上的水,迷迷糊糊的视线中,也看不真切橘子的头脸,倒是目光落在她露着的胸口时,下意识的定格住了。
橘子回过神,感觉自己没受伤,喝酒多她本来就会觉得身体一直热着,这时也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很舒服。
看见陈逢时迷蒙的眼睛停的位置,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拿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喜欢吗?”她咬着下唇,心里莫名的激动,她也说不清是怎么了,但她没醉呀,她不会醉,她是清醒的。
陈逢时修炼童子功多年,关键又醉醺醺的,根本没答话,直接捧着就把脸埋了上去……
橘子觉得这太疯狂,这种时分,这种地方,这种过密举动?可是,陈逢时的那种迫不及待的疯狂又让她不忍心拒绝,就这么在紧张不安和疼惜的放任中矛盾着时,突然听见陈逢时喃喃自语的说了句:“沈爱啊,我想这样很久了啊……”
橘子的表情瞬间僵住,不由自主的咬着下唇,眸子里委屈的有泪光在打转。她抵着陈逢时的头脸,可是他的力量很强,她推不开,但她受不了,于是使劲的推着,嘴里喊着:“停下来,停!别这样——请你停下来!”
还没什么用,陈逢时听不见似得,橘子急乱中拿手拨动池子的冷水,没头没脑的往陈逢时头脸、身上泼过去。
直到陈逢时眯着眼睛,抬手挡着眼睛,头脸离开了她的身体时,她才停止了泼水。
陈逢时抹去脸上的水,虽然人还醉着,却多了一分清醒,想起刚才的举动,他说不出的羞愧难堪!
“对不起……”陈逢时抹去脸上、头发上的冷水,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心里却觉得过不了自己这关。他怎么会这样呢?他坚守了那么多年的、纯粹的、完美的爱情执着信念,就这么粉碎了一块?
当然,他认为这是他自己的错误导致的,而绝不该是橘子的责任。
看到他脸上难过的表情,橘子心有不忍,很愧疚的抱歉说:“是我的错,突然就说停是很过份,其实我真的不忍心这样伤害你。但是,听到你嘴里念着别的名字,知道你迫不及待的疯狂不是源自于对我的吸引力感受,而是对另一个人的思念所致。真的,我真的接受不了,没办法忍着……”
“是我的问题,对不起。”陈逢时真想赶紧的逃离现场,他觉得没脸面对橘子,而实际上他又知道,他也觉得没脸面对自己。他的纯粹,被自己毁了,那一直引以为傲的纯粹,就这么没了,没了,没了……而且,还顺带把刚认识的橘子坑了。
橘子从他身上下来,挨着他,在他旁边,靠着水池边坐水里,也不在乎池水是否干净,也不在乎连着灯的池子里线路会否漏电。
她紧紧的抱着胸口,思索着,思索着她自己今天的异常。好半晌,突然轻轻的说:“你不用这么自责,你是喝醉了,可我没醉。仔细想想,可能是你很厉害吸引了我,互助会的同伴们都理所当然的努力避开菌魔,突然遇到你这样的,轻松把菌魔情报员解决的男人时,对我的冲击还是很大的。其实我怪你喊别人的名字,如果认真说的话,我可能也因为你的眼睛很像高中时候喜欢的男同学所以对你印象特别好吧。”
陈逢时还记得,她说过这事,高中时候她有很喜欢的男孩,那男孩也喜欢她,他们的学习都很好,所以都默契的按捺着,只是努力的学习,但平时还会经常有机会了一起约去图书馆自习什么的,但从没有过线。
因为大家都很懂事,她的性格也很理智。高三那年,她父亲不在,照顾母亲的责任感让她压力更大,于是再没跟那男孩去过图书馆,就为了迫使自己百分百的专注。
这也是她说,喜欢喝酒那种三分飘的感觉的原因,不喝酒时候的她,总是冷静的不像话,如同今夜被菌魔情报员追杀,她自己明明害怕的要死,看到陈逢时停车,还能记得提醒他别被卷进去送死。
陈逢时摸烟,然而,烟已经湿了,于是放在水池边。他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
橘子站起来,理了理半湿的栗红色长发,注视着陈逢时,眸子里流露出悲伤的说:“大学的时候没有心思交男朋友,因为一直惦记他。毕业后,回了宣城就打听他的消息,那时候才知道,他因为贩毒被捕,已经被枪毙一个月了。”
陈逢时为之一怔,喝酒的时候橘子没说过这段故事,很显然,是她心口上的伤。
“我去了他家,他父母还记得我,还给我看了他的日记本。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害了他。高三时候我突然拒绝一起外出自习等行为,让他的心乱了,可我们又从来保持着距离,他没办法问我什么,没办法像男女朋友那样质问我为什么冷淡了,他只能自己猜。他以为我讨厌他了,他陷进这种烦恼里,所以高考一塌糊涂。可他好强,决定要在我大学毕业前出人头地,心急无路让他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橘子说完,沉默着,眸子里没有了惯常的欢快,什么样的人,心里都可能藏着伤。
陈逢时沉默有顷,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她的责任没有以为的那么大,都只是遭遇了不幸,于是在不幸造成的连锁作用中延续了不幸。
但是,橘子抢先开口说:“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也没有那么一根筋的觉得全是我的错什么的。人遇到不幸的命运时,没什么可以责怪,只能撑着活下去,争取活好,活开心。我只是觉得,可能我是一个人太久了。”
她从水里找到包,可是,发现手机已经进水,就无奈的笑着说:“你垫的饭钱等明天微信还你。”
这话没头没脑,陈逢时就只记得好像她说过,具体他垫了多少,怎么垫的,他没印象。
可是,没等他想明白,橘子已经上了岸,还转身伸手拉他说:“别感冒了。”
陈逢时当然不需要帮忙,但他没有拒绝橘子拉一把的好意,回到岸上,看她衣服都湿了,白色的裙子湿了水,特别透。于是他就把上衣脱下来,让她围着。
橘子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份善意帮助,手指前面的一栋楼说:“我就住那里。”
陈逢时陪她回去时,在一楼职守的保安看见他们湿了,关切的问橘子说:“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