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惊蛰

在哪里过年的问题,杨帆犹豫了很久。周明道的意思,直接在他那过算了,省的去看陈家那个老不死的白板脸。其实周明道也就是说说而已,这个事情最终还是要看杨帆的态度。

“这孩子从九岁开始,就已经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了!”杨丽影是这么给出结论的,言下之意,强求是没用的。对此,陈政和建议还是和杨帆联系一下。

陈政和要等过年之后才有时间回京,所以杨丽影和儿子一起过年的相反,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杨帆的决断。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发现杨帆显得颇为犹豫的时候,杨丽影果断的对儿子说:“你看着办!”

京城的冬天,在春节临近之际,连日来都是阴沉沉的。

又是周末,从修车行里提出奥迪车后,杨帆开在道路上,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杨帆习惯性的往路边靠着停下,接听电话。

“杨帆!春节来家过吧!”陈老爷子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威严,透着一股淡淡的慈和。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杨帆犹豫了一下说:“让我在想一想。”

陈老爷子似乎在微微的叹息,淡淡的说:“你看着办。”

电话挂掉,杨帆继续上路。春节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合家欢乐的时刻,可是对于陈老爷子而言,春节前后可是难得在家的,他要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

回家过年是每一个中国人此际都会涌起的强烈的念头,但是杨帆则多少显得有点茫然,竟生出了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杨帆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因素在作怪,但是一个人长期形成的观念,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天越发的阴霾了,一滴细细雪珠落在前车窗上,远处的天空黑沉沉的压在城市的头上。

下雪了!这是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

杨帆回到住所的时候,雪已经变成了柳絮般漫天飞舞,洋洋洒洒的飘落。站在城市中间的窗户面前,杨帆无法看见雪花在茫茫原野上起舞的景象。城市就像一座牢笼,困住了太多太多。

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还有三天就过年了!

可恶的手机铃声这时候又响了!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杨帆最近发现了一个叫许巍的歌手几年前出的一张专辑,非常的喜欢,所以手机铃声也换成这个。

“杨局长,局里发的过年福利,您是不是来取一下。”小谢在电话里显得有点怯生生的,上次的事情之后,杨帆就没有在档案室里露过脸了。小谢知道杨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了,不然这个年轻的挂职副局长的好脾气,是不会故意躲着自己的。

想到小谢脸上可能出现的紧张表情,杨帆不由淡淡的笑了笑。上次小谢告诉啤酒肚自己是证监局的人时,杨帆心里多少有点恼火,嘴巴这么快的人很麻烦。不过杨帆灵机一动,留下了一个伏笔,答应了啤酒肚两个条件。

“都有点什么呢?”杨帆的情绪,因为感觉到小谢的紧张不由的轻松了许多,这个世界上活的比自己累的人太多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感觉到杨帆语气里的笑容,小谢不那么紧张了,赶紧接着说:“东西不少,有腌制品、干货、还有水果等等。对了,财务室还通知您去拿工资呢。”

杨帆忍不住笑了起来,社科院也发了一份工资的,这不等于是拿双份的工资么?双份就双份吧!

“工资我年后去领,东西你拿回去吧。我光棍一条,要那些也没用!”

在这一个下着大雪的午后,杨帆实在是没有心情出门!

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大雪愈演愈烈,一些建筑的顶上已经出现了薄薄的积雪。大雪最终会将很多城市污垢覆盖住,看不见,却很实在的存在的污垢。

嘟嘟嘟的敲门声打断了杨帆的胡思乱想,杨帆显得有点差异,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登门拜访。似乎,知道这里的人也没几个吧?

杨帆首先排除了是周颖的可能,这个小丫头从来不敲门,她都是用脚踹用嗓子喊的。张思齐也不可能,因为张思齐都是按门铃的。会是谁呢?

杨帆过来开门,门口出现一张苍老的面孔,一道混或却锐利的目光,这道目光里甚至还能让杨帆感觉到一点杀气!

老人一身没有任何军衔的军装,不过身后跟着的两个军人,却都是挂着军衔的。

“您老是?”杨帆疑惑的问了一句!

老人哈哈一笑,一挥手说:“我是张大炮,听说你围棋下的不错,特意来找你下棋的。”

什么叫屈尊,张大炮的登门在杨帆看来,这就是屈尊!

其实杨帆早就该登门拜访了,不过顾忌到回京之后,陈家的门就没去过,所以干脆连张家也不去了。没有想到,张大炮居然主动上门了。

“哎呀!怎么敢当啊,折杀晚辈了!其实您老只要一个电话,晚辈随时可以过去。”杨帆笑着往门边一让,请张大炮进门。

张大炮进来之后,两个军人往门口一站,并没有跟进来的意思。杨帆犹豫的看了一眼门口,张大炮一摆手说:“由他们去吧!”

杨帆想到的是“职责所在”这四个字,暗暗的敬佩的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位军人,微微的点了点头说:“影响不好吧?”

确实,两个军官门神似的站在门口,确实挺吓人的,这楼里住的可不止杨帆一户人家。

张大炮脱下军帽,挠了挠满头寸许长的短发,朝门口的两位军人说:“站门口吓人啊?都给我进来!”

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不算很大,正中摆放着一张茶几和两张单人沙发。张大炮一眼就看见了茶几下面的隔层上摆放着一副棋具,这是杨帆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的,也是姥爷留给杨帆的宝贝之一。

是不是宝贝对于杨帆来说,不是看价值,而是看在心里的分量。

张大炮看见这副棋具,不由的眼前一亮。快步上上去,把棋具端到茶几上。

“嘿嘿,老伙计,又见面了!”

棋盘杨帆保管的很好,上面用保鲜膜包了一层,打开棋盒,里头的云子一枚一枚的都擦拭的锃亮。

“如果我没记错,这副黑子只有一百七十八枚!”张大炮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枚黑子目光似乎要穿透时空,去看看那过往和曾经。

杨帆笑着坐在对面,轻轻的撕开保鲜膜,拿起一块包裹其中的洁白的抹布,轻轻的擦拭起棋盘来。这是一种礼节,不过现在知道但去做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即便是一些职业棋手,也忘记了这些古礼。

“你是怎么知道只有一百七十八枚黑子的?”杨帆擦完之后,笑着问。

张大炮一声感慨说:“缺的三枚黑子,都是我拍碎的!当年你家姥爷在宛陵可谓德高望重,那些造反派的头头,都是他的学生。为了保护我们几个老家伙,你姥爷让我们几个每天白天去放牛。晚上就用这幅棋具下棋消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