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3章 剑神一生
白亦之开始犯难了,他颇感进退维谷。
一方面,许半生的资质让其见猎心喜,这也是他挡住飞舟去路,并且开宗明义的表示要收许半生为徒的原因。
另一方面,许半生如此表现,更是让他觉得此子非但灵根是极品,就连心性也是极品,为了一个他都没听说过的小门派,竟然放弃成为他剑神弟子的机会,尤其是表现的浑不惧死,就更是让他觉得这正是他两千多年来最想要的弟子人选。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半生竟然拒绝了他,而且拒绝的如此彻底,宁愿一死都不愿拜他为师。
按照白亦之的思路,许半生在听自己说要收他为徒之后,就该立刻倒地磕头,口称师尊,一生从未被人拒绝过的白衣剑神白亦之,今日算是尝到了被人拒绝的滋味。
想当初,白亦之三岁开道心,九岁达先天,虽有三个旁门都愿将其收至门下,白亦之却通通拒绝,表示若非昆仑剑宗不入。
也是仙身灵根的他自然得偿所愿,入了昆仑之后,十岁便入炼气期,十六岁成年便已是筑基弟子,进入内门。而后十年结丹,及至元婴时,他也不过才七十多岁。此前他说许半生拜他为师百年之内化婴,只不过是虚泛言之,二百年内化神倒是一个比较实际的数字,因为白亦之自己便是二百岁出头便已入化神之境。
从化神到返虚,耗费了白亦之二百多年,不到五百岁便已经身列返虚之尊,他这一生可谓是从未遇见过任何的波折。在师门时前辈、师长都将其视为珍宝,他表现的也的确足够令人欣喜,以至于即便性格偏清冷一些,可也没有人舍得呵斥他哪怕一句。返虚之前的四百多年,他从未遇到过对手,到了返虚之后,更是被视为最有飞升可能之人,更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无人驳斥。
而在昆仑剑宗之外,此等天才,谁人不知?这样的一个人,谁又失心疯才去惹?且不说能否与之抗衡,即便能,那也都是两千岁以上的返虚才能想一想的了。而哪怕是那烂陀寺的返虚,也不会愿意与白亦之为敌,因为谁都明白,与白亦之为敌就等同于跟昆仑为敌,白亦之虽不是昆仑宗主,却只怕比宗主的地位还高。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昆仑剑宗本有意将宗主之位禅让于白亦之,白亦之却拒之不受,这反倒使得他在昆仑剑宗的地位更加的超然。
一千岁之前,白亦之这一生可谓是未尝一败,实际上他一共也没跟几个人交过手,声名虽然赫赫,可战绩却着实可怜的很。胜率百分百,但胜场却很可能连一名筑基中期都不如。
一千岁后,白亦之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高手寂寞,返虚九重天的他,赫然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撕裂了虚空,只身进入到虚空乱流之中,他说自己这一生过于寂寞,人世间已经找不到对手,只能到虚空乱流里求得一败。
百年之后他从虚空乱流里安然返回,没有人知道他这一百年的时间都在虚空乱流之中干了些什么,他也从未对人提起过。但是显然,他已经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对于他而言,这一生已经算是圆满了。接下去,白亦之就只有一个追求,那就是重开飞升通道,飞升仙庭。
从那之后,白亦之便神龙见首不见尾,肆意的徜徉于天地之间,餐风饮露,与云霞为伍,求道的方式也成了站在云霞之上俯视天下。每个人都知道白亦之还没死,因为大限未至,他还有五百年的阳寿。这样的人,也绝不可能死在别人的手里。可是,哪怕是昆仑剑宗的弟子,也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他们这位名满天下的前辈了。
对于白衣剑神白亦之,世间只留下了一个传说,那便是他从虚空乱流之中回来之时用于撕裂虚空的七道剑意。
一个修仙者,竟然同时炼成了七道剑意,每一道都与他同在,每一道都通天彻地。
也就是在那之后,他有了剑神之名,而即便是他早就天下无敌的时候,也没有人想起要给他安一个神的名头。
可是七道剑意啊,简直就是亘古未见,一般人能炼成一道剑意就不错了,那些同样拥有仙身资质的修仙者,纵是一生浸淫剑道,也最多只听说过修成五道剑意的。
最关键的是,任何人修炼超过一道剑意之后,就必然有主次之分,总有一道剑意为主,最为强大,而其余的剑意则是辅助,总要差了不少。可白亦之的七道剑意,每一道都是主剑意,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次之分,每一道都同样的强大。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两千多年来,昆仑剑宗每天都在盼着他赶紧收个弟子,虽说不可能达到他那种程度,可他对剑意的领悟,修炼的经验,却足以让他的弟子受益终生。
但是,白亦之却始终没有收徒的意愿,一直孑然一身,连道侣都没有,一辈子独来独往。
今日白亦之终于动了收徒之念,自然认为这天下任何人都应该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恨不能披星戴月的拜在他的门下。
而许半生他,拒绝了!
“小子,你这是在逼我杀你!”白亦之话虽如此,可气势明显弱了许多,或许是有意为之,或许是他心中真的弱了心神。
许半生的双腿之上,早已是鲜血淋漓,碎裂的腿骨刺穿了肌肉皮肤,鲜血汩汩流下。
可即便如此,许半生依旧提着一口气站在剑神白亦之的对面,丝毫没有一点儿腿软的意思,而实际上,此刻的许半生,双腿早就失去了力量,他只不过是以御气之术浮在空中,双脚只是搭在地面上罢了。
“晚辈修为粗陋,自然不是前辈的对手。但若因此想让晚辈拜在前辈门下,晚辈也是万万不能同意。要杀便杀,无需多话!”许半生说完,闭上了双眼。
白亦之眼中阴晴难定,手也只能尴尬的悬在许半生的头顶,他白亦之一辈子独来独往,偶尔也会杀人,可还从未杀过一个他认为无辜之人。被他杀死的,在他看来都是死有余辜。而许半生,显然不在此列。
放弃?
白亦之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个词!
他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飞舟,飞舟根本遮挡不住他的视线,庄昕也立刻就感觉到白亦之的目光穿透了飞舟落在自己身上,他也是情绪万分复杂的看着白亦之,不知将会发生什么。
白亦之哼了一声,道:“你此刻不愿拜在我的门下,我若杀你倒显得我恃强凌弱了。好,我也不杀你,便与你赌上一局,如何?”
许半生冷冷的看着白亦之,抿紧了双唇,却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