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混战第十四节 高层会议(第2/3页)
然后一江一 大明抓住我的肩膀晃了一下:“老师,你出去了,一定给我写出来,造舆论啊,不怕大,不怕乱!将来我必有重谢!”
刘大畅体贴地招呼他回去坐,一边笑着说:“你是不怕乱了,老师还得过日子哪。”
我望着厚厚一打材料,不禁也有些冲动:“大明,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帮这个忙。”
“对,法制日报、南方周末、焦点访谈、今日说法,凡是挨得上边的,你就给它投稿!那帮记者也喜欢这样的新闻,他们才不怕天下乱!”
我知道对一江一 大明这样的人,这个问题不适宜再讨论下去。好不容易才送走了经常处于亢一奋状态的一江一 大明,我笑着问刘大畅:“高科技这位真有可能是冤请吧。”
刘大畅笑道:“你就听一个热闹就完,他才不是好蘑菇,跟老三我们一样,你这样的人看不透,你们太认真了。”
“你是不好意思说傻一逼一这两个字吧。”我笑起来。刘大畅默许地笑了。
猴子迫不及待地说:“DNA绝对一操一人家了,判他一点儿也不冤枉。”
我说:“冤不冤只有他一个人最清楚,咱都打过官司,都知道没有人能把事实彻底还原,DNA是犯罪油子了,懂法懂得犄角旮旯都透亮,现在他就打一个‘证据’,是真正想把法律当游戏规则玩了,他跟爬烟囱那位可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刘大畅不以为然地说:“哼,光靠他一个人折腾,不会有结果,人家检察院、信访局的一天不定收到多少他这样的告状信,有几个落实的?”
“还是这家伙本身就不是好鸟!老师你出去以后千万不能管他这没屁一眼子事儿!”
猴子正激动地说着,老三一脚跨进来:“又你一妈一咋呼什么哪?谁没屁一眼子啦?”
蒋顺治起身说:“三哥,开完会了?”
老三说:“完了,赶紧回去吧,一地烟屁一股等你清呢。”
蒋顺治抬脚走了,老三耷一拉着脸坐下,先牛饮了半杯亮茶,转脸冲我一摇头:“一操一,真他一妈一高。”
我笑道:“前不搭村后不挨店的,哪来这么一句?”
老三扫一眼屋里的人,有些神秘地说:“回头说吧,遇到一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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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所说的“妖人”是高则崇。
高则崇假托家书之名,其实写的是一封“检举信”,老高给那封信取的题目叫“思想汇报”。
老高在“信”里说,他在监狱接受改造这段时间,心灵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在自己灵魂被逐渐净化和提升的过程中,他也对劳改队里种种丑恶现象感到震惊和愤怒,所以才冒着被坏分子打击报复的风险,勇敢地向管教干部反映情况,同时也对劳改队监管罪犯的方式方法提一些“不成熟的建议”。
高则崇不反对用犯人管犯人的管理手段,但他强调:用什么样的犯人来实施管理,是个原则问题。然后他列举了亲眼目睹的许多恶人当道的细节,他愤怒并且不敢愤怒着,他压制并且只能压抑着,但最后他终于决定向政一府大胆地揭发这些恶行,“希望能够引起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
——记得老高当时说:“主任,我给家里写了封信,您看看能不能发,您要没时间,我让一温一 大队帮忙也成。”
主任回去看了信,马上就跑回来找老高恳谈,他担心老高“让一温一 大队帮忙”吧。然后出了胖子的事儿,主任没锁门就去了医院,那封“家书”遗漏在办公桌上,被二龙无意中进去看到。二龙虽不识字,但崔明达这个军师好象还不草包,那信里的东西,难保不被他添油加醋地转达。
于是有了晚上那个碰头会。明目不遮地抛开老高,就是要顺便让他知道:他是孤家寡人。
老三足足吊了我一晚上胃口,转天吃早饭时候,才对我讲出了事情的“来龙”,而将来的“去脉”如何,他也含糊,只知道“老高不得好死”。
“其实,除了搞夜袭队那套,你们能把老高怎样?”我说。现在老高已经很明确地不是二龙个人的威胁,而是全体杂役组长的敌人,所以我说“你们”。
老三恶狠狠地说:“现在还不想把他怎样。二龙说,这个事儿主任肯定还得笼络着老高,不能叫他找一温一 大队去‘谈心’,下面,就先看老朴是什么态度了,不过不管怎样,在劳改队里,那些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家伙,最后别说姓了,肯定被弄得连自己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我心里笑道:“哎呦我的老三哥,你当初差点不就这样么?”
老三还传达了二龙另一种愤慨:“流一氓 不管流一氓 ,让知识分子跟经济案管?让麦麦管,行吗?还不让流一氓 给玩残了!让关之洲、方卓那样的傻木头管?还不叫流一氓 给打飞了!让他高一逼一管?还不叫流一氓 给一操一流产了!”
我笑得吃不下饭去了,也有些堵心。
※※※
很快,我就不得不放下老高的事儿,和龚小可去监教楼的教室里考规范,通知来得紧迫,说走就走。
我们五大的监考官是监狱长,气氛和事先想象的不同,很轻松,每人只随口考五六条,一时紧张的犯人,他还和蔼地让你先坐下稳定一下情绪,实在过不去的,也会等大家都背完了以后,当堂给你一次复试机会。
我们一中的几个人都顺利过了关,二中或者三中的一个小伙子先被现场槍毙了,懊丧得在哪里直挠桌子。
我们喜气洋洋一身轻松地走出来,老耿过来问我:“没问题吧?”我说:“过了。”老耿也显得很轻松了。
收队回来的路上,龚小可小声说:“考试时候你注意了吗?监狱长手里的档案页,有几张是折着的。”
我说:“那怎么了?”
“我听日本儿说过,考规范前要打点好了,门子就安排你只背哪几条,主考的到时候准考你那几条,监狱长折的那几张纸,就是记号。”
我心说:你不平什么?又没损失你的利益,觉得竞争环境不公平了?你我还不是靠门子才在这里过得比别人舒服些?别得便宜卖乖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