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途(第2/5页)

这一扑,也就代表着四方殒生印正式启动!

天空中,层层密织的气机网络,终于找到了一个真切的目标。

随着“赴死之人”身上锁定的杀意,“四方殒生印”如影随形,像一条灵活的套索,在几个游移间,将林木掩映中的人影死死扣住。

一波又一波的刺骨煞气由四面聚合围拢,不住提升层级,随时都可能砰然迸发。

然而,在将发未发之际,又是一道人影轻烟般逸上半空,在沉沉的夜色下,真如一道虚无的影子。

人影闪没之间,已插入近乎成形的元气漩流之中,所过之处,大气嘶声开裂,天空奔走涌动的气浪激流,不能阻其分毫。

而紧随在后面的,则是素怀羽。

他一身白袍,身形飞升,其速恍若流光,极为显眼,但比之前面的人影,速度竟还差了一个层级。

眼见天空中元气涌动渐成乱象,素怀羽终于不能保持一贯如迷似幻的神色,而是露出货真价实的焦虑与急迫─

“手下留情……撤阵!”

话说了半截,他猛然省悟事情关键,迅速改口,正是卡在要害处。

一声叫罢,夜空中便如同怒潮西来,隆隆轰鸣,四条人影从虚空中现身,又被瞬间鼓胀崩裂的巨量元气震得向四面倒射而出。

水蝶兰终于现身。

她负手立在虚空之中,浅蓝色的唇瓣微抿成一道弧线,冷冷凝眸。

只是水蝶兰的眼神,一刻也没有停留在素怀羽身上,而是俯视林间,一语不发。

素怀羽摇头苦笑,停在她身侧数丈远,也学她看向下方。

满胀的高压让下面的林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至少数百棵林木被从天而降的元气湍流摧折倒下,林子里的鸟兽面对这天灾般的景象,连逃命的勇气都失去了。

一时间,林子里满溢的都是腥臊气味。

“嘿,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吧!呃,这小东西我先保管一段时间,怎样?”

在那位奋不顾身的“诱饵”杀手眼前,李珣轻轻松松抓住了搜神冰蚨,稍一用力,这不怎么安分的小家伙便僵起了身子。

“诱饵”刚刚在生死在线转了一回,又在地面上狼狈滑行了好一段距离,竟然还是空手而归,心态早已失衡,见到李珣的笑容,哪还能忍得住,他厉啸一声,身子弹射起来,向着李珣扑至。

“青四!”

素怀羽的低喝声传过来,不过,“诱饵”的冲击已经不可能再收回来了。

李珣再一次面对殒生印,只不过这次是真的“面对”!

当对方整个地出现在李珣视界中时,曾经可以摧裂整个脏腑的强压,却几已化做清风一缕。

“果然还是背后伤人来得更合适你们!”

嗤笑声中,李珣的身影倏然间扭曲了,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的肢体以人类绝无法成就的扭曲幅度,在虚空中涨缩一下。

恍惚间,那身体已成了一团非固态的黑雾,似要随风而去,却又在些微的缝隙中穿行无碍。

对这样诡异的身法,“诱饵”几乎看呆了眼,因一腔激愤躁动而生成的锐气,立时消减大半。

偏在此刻,他脑子里又极不应该地对素怀羽的喝声起了反应,一个犹豫间,眼前忽有一个人影直撞入怀中来。

剧烈的冲击透胸而入,体内猛然飙升的高压挤迫着血液,眼见就要裂喉而出,然而又有一股突来的高热,刹那间灼烧全身,那急速拔高的温度,以最霸道的方式,将一切乱溢的血流瞬间抹消干净。

一口心头血,临到嘴边,只化为一声低呃。

“诱饵”睁大眼睛,张了张嘴,但喉咙里什么都没有跳出来,然则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直到猛力撞上一棵大树,才摔落下来,委靡在地。

林间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冷场。

李珣没有趁势追击,只是摊开手,做出个“我无辜”的模样,镇静自若地接受上空素怀羽冷冷的眸光。

在林中潜伏的另一个杀手也现身出来,跑到“诱饵”身边把脉。

“诱饵”体表没有任何伤势,内脏也没有任何实质的损伤,但是脸色真是差到无以复加,甚至连皮肤都失去了光泽。

李珣这一记燃血元息的手法,不损肉身而损精血,一击便打掉对方起码百年修为,堪称阴损绝顶,也算小出了当日重伤垂死的一口恶气。

将数对怨毒的目光彻底无视掉,李珣扫了一眼狼藉的树林,皱皱眉头,也飞上半空,只是与素怀羽保持距离的作法相比,他倒是大模大样地与水蝶兰站了个并肩。

“这地方你也能待得下去?”

李珣是指那些给惊得屁滚尿流的鸟兽造成的腥臊味道。

也亏他还记得水蝶兰对气味儿特别敏感,虽然还有点儿作态的成分在其中,水蝶兰仍相当受用,回给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早就受不了了,不过……白毛难得有这般诚意,不如听听罢!”

“白毛?”

李珣再保持不住“无视”的态度,开始用极其古怪的眼神打量素怀羽;与之同时,素怀羽也在用饶有兴味的眼神打量他。

看得出来,这位绰号“白毛”的一派宗主,对李珣与水蝶兰的关系相当感兴趣。

水蝶兰将这两人的神情尽数收入眼中,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道:“以后与落羽宗打交道要记得了,他们最爱杀身求道,你刚刚手下留情做甚?杀便杀了,生意照谈,买卖照作,死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李珣撇了撇嘴,懒洋洋道了声:“受教!”

素怀羽看起来真的不以为意,但李珣却感觉到其随之瞥来的一眼,眸光如针如芒,锋利无匹,不过很快便又化入丰富多变的神情之下,不见半点痕迹。

素怀羽最终只是抚掌笑道:“水师姐或是在朱勾宗待得久了,染上了些俗气,却忘了本宗既然向杀中求道,又何来生意、买卖一说?”

他眼也不眨一下,便将之前他亲口所说的“生意”之词,一口否决,神情偏又渐渐凝重,令人不得不重视他的态度。

“况且,此一时,彼一时也。嘿,眼下除了北盟、西联之类的巨孽,又或明心、星玑这般,闲着没事儿斗气比剑玩儿的主儿,谁还有能耐去充大头?”

“明心、星玑?”

李珣心中跳了跳,但他也知道这绝不是开口询问的时候,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他这边忍得住,能心意相通的水蝶兰可无所顾忌,顺理成章地问了一句:“哦,这两大剑宗掐出火来了?”

“难得水师姐您有闲情!”

素怀羽并没有多想,只当水蝶兰好奇,又或是表示“稳重”的态度,笑回了一句,方不紧不慢地道:“说起来,这还是我向雁行宗买师姐您的行踪时,得来的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