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京师很有名的梅记糕点铺是万梅山庄的产业, 这大概是谁也不会想到的事,毕竟西门吹雪这个名字和糕点铺老板,两者之间相差太远。
不过,这可乐坏了青鸟。
自从他们在梅记落脚之后,青鸟的嘴几乎就没停过。
他的肚子就是个无底洞, 只要他愿意,一座糕点山都能被他吃光, 别说一个小小的糕点铺了。
关键是, 他还不给钱。
铺子里的人从开始的热情招待,到后来的震惊麻木,再到最后的肉疼。
梅记的糕点并不便宜,一两银子一斤,普通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家境富裕的也要排队才能买到。
可就是这么一个已经在京师打响了名头的品牌,被青鸟不要钱一样往肚子里塞——也确实没要钱,毕竟是掌柜的亲自承诺的,让他随便吃。
糕点被一盘一盘的端上来, 又被一盘一盘的消灭, 做的速度已经快赶不上吃的速度了。
掌柜的心在滴血,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招待一下庄中来的贵客而已,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贵客这么能吃!
就在掌柜的后悔不已的时候, 一辆马车在店门口停了下来, 赶车的车夫先落地, 然后从车中扶出一个四五十岁,面容端庄的妇人。
铺子里做事的童子立马迎了上去,客气道:“这位夫人,对不住,今日小店不做生意。”
妇人一边进店一边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找一个人。”
“夫人找谁?”掌柜见她衣着不俗,亲自过来问道。
“秦漠秦大师。”
青鸟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而掌柜的目光一凝,沉声道:“抱歉,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姓秦的大师。”
妇人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个时辰前,秦大师从北门入京,再之后他坐的马车进了梅记的后门,难道不是吗?”
掌柜瞬间戒备起来。
妇人倒是很从容,言语间甚至多了一点尊敬,“我家主人并无恶意,只是想请大师帮个忙而已,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这件事掌柜的没法做主,他将视线投向青鸟。
“。。。。。。”
青鸟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擦了擦嘴往后院走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驶去,速度不快,但也不算慢,窗外不断的传来喧嚣之声。
秦漠没来过京师,不认识路,他不知道马车七拐八拐的走到了哪里,身边坐着的那位妇人适时的给他递上一杯香茗。
对方不说话,秦漠便也保持沉默,青鸟罕见的没被他带在身边,因为对方态度坚决,指定了只能秦大师一人赴约。
青鸟自然是不答应的,却被秦漠制止了,他垂眸,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剩下的那半杯茶已经冷了。
秦漠下车,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想象当中的深宅大院,而只是一座普通的小院。
可等他进去,才发现内里别有乾坤。
一草一木,一花一景,点缀的恰到好处,虽然院子不大,但也另有一种清幽雅致的美丽。
外面已经如此;更别提屋中的桌椅摆设了,秦漠觉得,肯定能卖很多很多的钱。
相貌秀美的小丫头给他上了一杯茶,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好奇。
秦漠朝着她微微一笑,对方立马红了脸。
妇人轻咳一声,道:“我家主人很快就来,还请秦大师稍等片刻。”
秦漠颔首,表示并不在意。
他对那位主人很好奇。
他并没有等很久,门口传来动静的时候,秦漠放下茶盏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衣着华丽,举止雍容的妇人,被搀扶着走了进来。
她年纪应该很大了,却保养的很好,皮肤细腻,头发乌黑,眼角几道浅浅的纹路无损她的风姿,反而比年轻貌美的姑娘多了种岁月沉淀的味道。
“你就是秦漠?”她声音和煦,并不会让人觉得无礼。
“我是秦漠。”
“哀家早就听闻先生大名,却没料到先生竟是如此年轻。”
一句哀家直接点出了自己的身份。
秦漠知道对方身份肯定很高,却没想到这么高,早知道就不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入乡就要随俗,秦漠腿一弯,认命的就要往地上跪,好在被对方及时的制止了。
“秦漠先生无需多礼。”太后亲自扶住了他,“此处不是皇宫,先生是哀家请来的贵客,莫要拘束才好。”
秦漠沉默了一下,拱手道:“草民惶恐。”
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太后笑了笑,被人扶着在上首坐了下来。
手边的茶水被人重新换过一遍,秦漠已经不想碰了,茶虽好,连续三杯什么的,他又不是肥青。
“冒昧将先生请来,也是哀家的无奈之举。”太后叹道:“事关江山社稷,还请先生帮我。”
这下秦漠倒是真正惊讶了,他道:“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恕我直言,江山社稷之事就算我有心,也帮不了太后什么吧。”
“不。”太后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顿了顿,她接着道:“不瞒先生,先生的名声刚刚传出来的时候,我就让人注意着了,这段时间以来,先生所做之事桩桩件件,我都有所耳闻,特别是华枫镇之事后,先生之名说是世人皆知也不为过。”
“先生道法高深,除了你,哀家实在找不到其他人能对付那妖人了!”
“妖人?”
太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浓重的厌恶,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她揉着额角道:“那妖人名叫宋思阑,是五个月前出现的,不知怎么就得了皇儿的亲眼,对他宠信有加不说,还封他做了国师。”
说到这儿,她冷哼一声,“我大庆一国非是前朝,什么时候有过国师,他是被那妖孽所迷,昏了头了!”
能被太后称作皇儿的,自然只有当今天子,她能直截了当的骂,旁人却不能跟着附和。
于是秦漠适时地问道:“可是那位国师做了什么扰乱朝纲的事?”
“何止扰乱朝纲。”太后叹道:“自从有了这位国师之后,皇帝对他言听计从,只要是对他有所不敬的,不是撤职,就是下狱,一个月之前,程阁老上本弹劾国师妖言惑众,蛊惑圣听,被皇帝下旨撤了官职,全家下狱,程阁老生生气死在了狱中。”
秦漠有些不以为然,做决定的还不是皇帝?!可从古至今哪怕帝王再昏庸,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喜欢找借口给他们开脱,一切都是奸臣的错,他们不过是听信谗言。
不过当着人家的母亲的面,秦漠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冷漠露出来,他甚至附和了一句,“确实是个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