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坦诚以待(第2/4页)

小时候的裴听颂就像仙人掌幼苗,连刺都是软软的,不像刺,像放射在云层里的光芒。

方觉夏将照片放回书中,站起来,忽然发觉时间过去挺久,可裴听颂那边都没有动静。

他不禁有些担心,裴听颂看起来好像神智尚存,可真的喝了不少。再说上次他喝断片,也是裴听颂照顾前后,总要知恩图报。

浴室里的确没动静,连淋浴的声音都没有。方觉夏脑子里冒出些不太好的可能。

该不会晕倒了吧?

对了,喝完酒是不能随便洗澡的!

想到这些,方觉夏侧身猛地往浴室门撞去,谁知浴室的门根本就没有锁,只是虚带上,他这么一撞把自己撞到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好疼。”

方觉夏皱着眉支起胳膊,往里面一望,裴听颂竟然在泡澡。

泡澡就更危险了!方觉夏都顾不上疼,光脚就跑去最里面的浴缸边。裴听颂的头靠在浴缸边,闭着眼,一动不动。

“喂,裴听颂,你醒醒。”他拍了拍裴听颂的脸,见对方缓缓睁眼,快跳出来的心脏才安定些许。

他刚刚脑子里都蹦出男团成员暴毙公寓的社会新闻头条了。

裴听颂的眼睫蒙着湿润的水汽,缓慢眨了两下,终于聚焦在方觉夏脸上,他嘴角翘起,笑着抬手,手掌盖住方觉夏的整张脸。

“干什么……”方觉夏握住他的手,拉扯他胳膊想要架起他来,“快出来,你喝醉了不可以泡澡的。”

“我没喝醉。”裴听颂吐字比平时慢了不少,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醉,竟然扶着浴缸边缘强行站了起来。

方觉夏本来就蹲在浴缸边,裴听颂这一站让他猝不及防,猛地扭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对方有的他也都有,看到了也没什么。

可他的心脏分明告诉他,有什么。

“你真是……”方觉夏一时语塞,只能起身扯来浴巾,偏着头给他裹上,“不要乱动。”

“你好……凶啊。”裴听颂说话慢慢的,听起来没了平日的戾气和尖锐,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是你先不听话的。”方觉夏裹好浴巾,架着他的胳膊往卧室走,“小心点别磕着。”

裴听颂慢吞吞说,“……我,我又不傻。”

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床边了,方觉夏喘口气,扶他躺下,嘴里应付着,“是,你最聪明。”

谁知下一刻,他就被裴听颂一起拽下去,扑在他的身上。

距离骤缩,氧气都凝固了,方觉夏屏息凝气,盯着自己身下的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发不出任何有效的应急指令。

裴听颂忽然间笑起来,牙齿白白的,眼里满是他。

“你终于夸我了。”

他慢吞吞说出这一句,手臂横着揽在方觉夏后腰。

方觉夏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裴听颂会这么说。他明明是全世界最嚣张的小孩,天赋与生俱来,自信与生俱来。

“你……”方觉夏想挣扎,却反被裴听颂箍得更紧,他只好实话实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喝多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不对,裴听颂竟然一个用力,搂着他反转过来,将方觉夏压在他身子下面。

“你起开,我快喘不过气了……”

“我知道你是谁。”裴听颂的额发垂下来,半遮着他深邃的眉眼,“你是方觉夏……”

竟然是清楚的。方觉夏皱着眉用手推他,“那你起来,不要压着我。”

“你是该死的方觉夏……”

该死的,这个前缀还真是非常符合裴听颂的个性。方觉夏知道他喝多了,不想计较,只想用被子把他一裹关上门自己出去沙发上挤一宿了事。

裴听颂不依不饶,他看起来好像和平时一样,又不太一样,嘴里嘟囔了几句含糊的英文,然后低下头,靠在方觉夏的锁骨。

热气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方觉夏感觉胸膛被他压缩到连心跳的气力都没有了,“对,我是方觉夏,该死的方觉夏,你骂完了就放我出去。”

裴听颂闷在他胸口,“你……你是不是很欣赏别人?”

方觉夏莫名,“谁?”

“那些人,编剧,习清哥,还有好多人……”裴听颂的嗓子本来就低,喝醉了就更沉。

方觉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更不清楚这和裴听颂有什么关系,“是,他们都很优秀,很厉害……”

“我不优秀吗?”裴听颂突然间抬起头,脖子通红,“我今天不厉害吗?”

“你……”方觉夏的心猛地跳了跳,“你当然也很优秀,很厉害。”

最厉害的就是你了,有勇有谋,把全场高玩盘进自己设下的局里。

“可你根本都没有夸我。”裴听颂又一次耷拉下脑袋。

方觉夏太意外了,他没想到裴听颂竟然会为他的评价而纠结,甚至不快。

他在游戏过程中就不止一次惊叹裴听颂的能力,但他不知道怎么对他说出口。他可以轻易地表达对其他人的赞许,但在面对裴听颂的时候,他笑一笑好像就已经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了。

方觉夏自己也找不出这种区别对待的理由。

“你还是觉得……觉得我对你有偏见吗?”裴听颂趴在他胸口,“我说过,我之前是误解,我没有那么想过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喝醉之后的裴听颂会这么坦诚,坦诚到令他心虚。

方觉夏深深吸了口气,“我没有这么说,我知道你变了,你说过。”

“但你不信任我,你、你总是躲着我……”

他的确是这样没错。两年的互斥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消解,任裴听颂闯进他的安全领域。即便他早就已经释怀了,可潜移默化的保持距离已经成了他应对裴听颂时的惯性防守。

哪怕他清楚,裴听颂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处处针对他的裴听颂,他已经没有了傲慢,即便是年少轻狂的胜负欲也被他用来作为垫脚石,放在方觉夏的脚下。

为什么交出自己的心会这么难?

方觉夏也想知道答案。

“我过去,是欺负你了,我知道你也讨厌我,”裴听颂梗了梗,又继续为自己辩解,“可我现在……我现在挺想跟你、跟你做朋友。你看不出来吗?我都、都很明显了。你很好,方觉夏,你很好……”

他断断续续,很费劲地在说话,可每个字的分量都好重,一个一个砸进方觉夏心里,砸出深深浅浅的洼,渗出酸涩的汁液。

“做朋友,可以做朋友。”方觉夏迟疑地伸出手,覆上裴听颂的头,算是某种安抚,“但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不是的,”裴听颂猛地抬头,像是很努力地在思考着,“你很好,你长得好看……你聪明……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