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暗堕本丸.74

德累斯顿石盘全面解封, 代表着不再是由现有的王权者单方面选定氏族，而是全国各地的人们自发觉醒力量，成为全新的王和氏族、拥有无限成长的可能性。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社会动荡，原有的秩序被无情打破, 变成了随意踩踏的存在。

短短几日内, 之前还热闹又井然有序的街道与商城已经变得冷清了许多, 就算负责维护秩序的青组和黄金之王手下的兔子们努力压制着暴动, 也有无法顾及的时候，所以为减少国民之间的摩擦，政府快速出台了限时禁行令, 尽量控制着群众们的外出次数, 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不过谁都知道, 这次的变革来得太快太猝不及防, 迟早有一天会将整个世界的格局颠覆, 再融合出一套全新的体系来——目前岌岌可危的表象迟早会被扯出无数裂口,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现在连生意都快没人做了呢。”

一手提着装满新鲜果蔬的小篮子, 一手握着顶了好几个球形雪糕的甜筒, 梳着半丸子头的少年脚步轻快地越过倒塌在街道上的巨型广告牌，边舔着甜滋滋的冰淇淋, 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说着话。

“虽然清光和安定都没有说出口, 可实际上他们还是很自责的吧, 觉得为了拯救自己和本丸里的大家, 才连累我不得不帮助小流、做了一些很像助纣为虐的行径吧？”

他的声音又软又轻, 就算说着严肃正经的事情, 也像是沾染了过多的糖分、十分甜蜜而具有亲和力，与街边和小巷里不时传出的打斗声显得格格不入，完全是误入钢铁森林的小白兔。

这样可口的外表本该引来窥视, 不过他在系统里装载了绿之王研究出的遮挡插件后，已经能将自己变色龙似的融入背景当中，只有走动间才会触发波纹一样不明显的空气折痕。

噼里啪啦的打斗和求饶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却没受到影响，继续语气极轻地问道：“迦尔纳，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人类追逐着欲望前行，一如狮子追寻羚羊，是天生的本能驱使、符合大自然的进化规律，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灵体化的俊美英灵声音平和，公允而不带一丝烟火气，始终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速、难免会让人产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感。

不过好在这回的听众只有一个人，还是能永远不会对他产生误会的存在，所以两个人的交谈还是在很顺利的持续进行着。

“这未尝不是一种进化，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直到再次衍生出合适的方式共存——如果能出现能力出众的领导，更是会加快进度，从而免去不少灾难的发生。”

“果然你也是认同的呢。虽说是想要得到小流的变革之力去对抗时之政府，可要是他没能说服我，当时我就会掉头离去吧。”慢慢成长起来的人造人歪歪头，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意志，才不是屈从于现实的无奈，那两个家伙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一点，老当我是个小可怜。”

——不过，那也正是付丧神们近乎于偏颇的温柔之处，让他根本无法抗拒就是了。

“真想念本丸里的大家啊，总觉得已经有很久都没见过面了。”他咬着只剩下半只的甜筒，慢慢地呵出一口冷气来，而后又突然愣了一下，满脸苦恼的询问道：“我刚才是不是……不小心把猿比古的香草冰淇淋也给吃掉了？”

“是。”迦尔纳蹦出个单音，随手熟练的一伸手、将想要转身跑回去买冰淇淋的人造人揪回来，无情的揭穿了一个事实，“这条路我们已经返回三次了，再耽搁下去的话，今天的晚餐恐怕会延迟到后半夜了。”

“哎，不知不觉就……”被拎到的双脚离地的少年就像只软绵绵的仓鼠，这种时候还不忘把最后一口甜筒“啊呜”一下塞进嘴里，鼓起腮帮子赶忙嚼了好几下，生怕被谁抢走似的。

英灵对此习以为常，干脆用另一手托起他的腿弯处，直接以公主抱的方式把人带回了据地里。没有羞耻心的人造人顺理成章的偷个懒，还靠在对方热乎乎的胸膛上烤了会儿太阳能，舒服得根本不愿意睁眼。

但一感应到无论在哪里好像都处于加班模式的程序猿（比古）怨气，他立马灰溜溜的站好，摆出一副虚心认错的模样，小声嘟囔着：“我用两个亲亲抵一个冰淇淋行吗……”

“可以，下不为例。”坐在转椅上的青年侧过头，唇角上扬、勾起一道状似和善的弧度，可吐出的话语却非常不友好，“——你想听见这个是吧？可惜我对信誉度是负数的人没什么友情呢。”

两把锐利的小刀“嗖嗖”破空而去，笔直的逼近了澪的喉咙，只差分毫就能划破颈动脉。不过在发生流血事件之前，它们就被人轻轻松松抓在手中，连点皮都没有蹭到。

“好凶，你这样下去还怎么能交到第二个朋友啊。”头一次做人生导师就遇到了这么不听话的学生，年轻的审神者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鼓鼓的把小刀收进专用的口袋里，还不忘打开来展示一下近日的战果，“你看，换成普通人早就让你扎透啦！”

排列整齐的小刀在灯光下反射着寒芒，倒映在伏见同样映着光的镜片上，活像是什么恐怖解剖课的教学现场。他不在意的推了推镜架，又换回一贯懒散的模样，继续敲击着手下的键盘，“无所谓吧，反正你又不会死。”

——换而言之，是因为信任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互动……对不起，实在编不下去了，这位已经病入膏肓的患者不是用普通方式可以理解的。

澪的数据库内容就算再详实，也不代表着能解读所有情况，毕竟人心太过复杂多变，远没有程序来得有规律。

所以日常变成这样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原谅他啊。人造人觉得网上说的什么关于绿色的哲学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有了伏见君的帮忙，新程序的开发快了许多，真是可喜可贺。”似乎是察觉到气氛有些冷，比水流把自己从技术宅的世界里暂时拔出来，语气平平的招呼道：“澪君，你拜托我的东西已经初步成型了，过来看看吧。”

一枚小型的芯片安置在特殊的装置中，旁边的显示屏还罗列了一堆复杂无比的运行代码，是让不懂行的人看上几眼就会感到昏昏欲睡的程度。

目前为止，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没谁能猜到芯片的具体效用，包括跟这件事关联最深的两振刀剑付丧神也是一头雾水。

至于保密的理由，并非碍于启动初始时得到的命令，而是……他在芯片里安装了自毁程序，被接回时之政府开启一代审神者制造计划后，就可以瞬间入侵主系统，以自身作为炸.弹的开关，随时能摧毁关于人造人的所有科研资料和成果。这样一来，哪怕比水流之前提出的操控计划失败，照样会让御台翻不了身——毕竟一个造成重大损失的二次败者，根本不可能得到半分同情和信任，终其一生都只能活在无人问津的痛苦当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