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白玉堂带着卢方韩彰蒋平和徐庆(正版的徐庆,绝对正版),随着宋全一行匆匆去了柳家庄。到了庄前,值夜的庄客慌慌地迎了,引着他们去了柳青的宅院。门前的庄客便进院子去通报了。
柳青家宽绰的厅堂里灯光雪亮,柳青正与两个中年男子吃酒说话。这两个汉子,一个清瘦,穿着白色的长衫;一个高胖,穿着黑色的长袍。庄客进来道:“二庄主,白玉堂带人求见。”
柳青笑道:“快快请他们进来,也一同吃几杯酒。”就起身出门。
白玉堂徐庆卢方韩彰蒋平与宋全一行走进了院子。
柳青拱手笑道:“诸位,如何半夜赶来了,有什么急事吗?快请进来说话。”
众人走进了厅堂,白玉堂看了看桌前的两个汉子,笑道:“听说棋仙棋圣到了贵庄,我们特来一睹两位大师的风采呀。”
两个汉子也忙站起,拱手迎了。
清瘦的汉子拱手笑道:“我是乐笑山。”
高胖的汉子揖了一礼:“在下智思水。”
众人连忙拱手还礼,白玉堂微笑道:“二位自说自话是棋圣棋仙,不知道你们有何证据,能证明身份?不瞒二位,近日岛上来的棋士中,已有两个自称是棋仙棋圣的,经我们查实,竟然是冒名的呢。经此一遭,我们却有些杯弓蛇影了。”
乐笑山点头笑道:“人心不古,冒名顶替者并不鲜见。”
智思水也笑了:“或许我二人的名声大了些,便是有人趁机来此混吃混喝了。”
白玉堂摆手笑道:“话是这般说了,可二位还是要有证据出示,我们心中方能踏实呀。”
乐笑山目光稳健地看了看众人,笑道:“我二人来此,自然有证据。江湖上大都知道,我二人各有一幅真宗皇帝赏赐的太祖传世之作。”说罢,他转身拿过一个包袱,解开,取出一个画卷。智思水也转身去打开包袱,也取出了一个画卷。二人都展开了手中的画卷。众人走近了去看。果然好画。
乐笑山展开的是一幅《泰山俯瞰图》,但见泰山巍然屹立,几株松树临风迎客。几朵白云环山而绕,山中一条小径蜿蜒蛇行而下。山下有一道士携一书童,拾阶而上。风景艳丽,人物呼之欲出。看罢果然夺人心魄。卷头并有太祖皇帝的落款题字,并盖有传国玉玺的朱砂红印。卢方不禁先自叫了一声好。
众人再看智思水的画,竟是一幅《万里长江图》,但看江水滚滚东去,一叶孤舟于波涛之上颠簸而驶。一白发渔翁端坐在舟上,悠然垂钓。几条鱼儿,欢快地在舟旁跃起。两岸青山,延绵起伏,果然活灵活现。此画卷头也有太祖皇帝的题字,并盖有传国玉玺的朱砂红印,赫然在目。柳青先自喝起彩来。
白玉堂看罢笑了,摆了摆手,众人便止了口,不再喧哗议论。
白玉堂看了看棋仙棋圣,笑道:“仁者乐山,乐先生这画果然不俗。泰山之凛凛威风,之大仁大厚,尽写在了其中。智者乐水,智先生的画,也呈现了浩荡长江的磅礴气势,智先生必是喜水。水无常势,此是智者写照。只是……”白玉堂停顿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他回头看看宋全,宋全一脸微笑,却并不搭话。
白玉堂笑了笑:“宋先生久居东京,又在各地游山观景,自然是见多识广。何不也在此说说见解?”
宋全摆手,笑道:“白义士直是谬奖了。宋某一介商人,或许只识得孔方兄,对这些丹青墨宝么,直是外行了。不过,我却也听人传说,当年太祖皇帝并没有画过什么山水图画,这两位手中的画卷,不知从何而来?”
此言一出,乐笑山与智思水面面相觑。乐笑山登时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说话。莫非我二人还拿了赝品在此凑数不成?”
智思水也对柳青了怒道:“柳庄主,这些人有何来历?竟敢这样指鹿为马,污垢我二人。”
柳青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埋怨的目光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坦然地笑了:“二位大师,且不要着急,白某还有话说。恕我直言相告,这两件丹青,的确不是出自太祖皇帝之手。刚才宋先生讲得虽然直爽,但是确凿。太祖皇帝的确没有画过什么丹青。”
众人怔住了,乐笑山怒冲冲地问道:“你这样讲,有何凭据?”
白玉堂点头:“自然有根据。当年太祖皇帝记取了李后主写诗误国之教训,便传下旨意,决不许在宫廷内研习琴书字画之类的东西。太祖皇帝难道会违背自己的训诫吗?”
众人一时怔住。宋全一旁微微淡笑。乐笑山与智思水的脸色渐渐苍白了,他们的目光有些惶恐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又笑着说道:“假如这两幅丹青是出自太祖之手,那么题字落款却是错误了。因为,太祖皇帝决不会将传国玉玺之印落在上边。情知玉玺乃是一国之印呀,只能是在国家重大文告上启用。开明至圣的太祖皇帝,如何能儿戏一般将玉玺印在两张丹青上呢?”说到这里,他扑哧笑了:“其实,能够证明乐笑山与智思水身份的,是太祖皇帝赏赐的两幅丹青一说,纯系子虚乌有。这是昨天晚上,我在吴家庄随口说出的。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让那个假冒的吴庄主去听,那个假冒的吴庄主,必是强记在心,于是,便有了现在这样一个场面。”
众人都惊呆了。卢方怔怔地说:“白义士呀,如此说来,你是有意放跑那个吴庄主了?”
白玉堂点头笑了:“那一块飞进来的石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击掉我手中的刀呀。”
蒋平点头称赞道:“白先生,你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白玉堂苦笑笑:“蒋先生莫要夸奖了。”他看看摊在桌上的两幅画,轻轻叹道:“无论怎样,这的确是两张功底不浅的作品。”
乐笑山与智思水都怔了。他们哑了似的,什么话也讲不出了。
白玉堂讥讽的目光看着乐笑山和智思水:“常言道:货真价实。既然货不真,价便不实了。画是假画,人也便是赝品。你不是乐笑山,你也不是智思水。”
白玉堂的话音未落,卢方蒋平韩彰徐庆以及宋全手下四个随从,已经拔出兵器,团团围住了乐笑山与智思水。
柳青一旁愣住,他急道:“白玉堂,你直是要搞得确凿,若是要误会了,江湖上就要……”
白玉堂非常自信地笑了:“我断然不会搞错,乐笑山不是乐笑山,智思水也不是智思水。我不妨说与大家仔细听了。”
众人静静地听白玉堂说下去。
白玉堂说:“乐笑山与智思水相邀来陷空岛博弈,本是轰动天下的大事。这件事早已经在江湖中传得沸反盈天。这更是一场招引得天下赌徒们纷纷下注的大事,也引得天下棋士来此观看。而恰恰在此时,江湖上却先是传说乐笑山先生犯了案子,被官府追捕。试想,乐笑山先生如此境遇,他还如何上岛呢?天下棋士如何不心灰意冷呢?这时,天下为乐大师下注的人们,便会大亏血本,以至于倾家荡产。因为许多人已经押上了全部家当,如果乐笑山不会出现,智思水大师便自动胜出了。那么,这些人便会倾家荡产,或许连祖上传下的家业,也会拱手送人。于是,下注智思水大师胜出的人们纷纷毙命。而这些人到死也不会知道,这幕后,竟是乐先生做好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