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议
审神者的背影消失在二楼后,se64号本丸,在正堂大厅里开始了本月第一次的刀剑会议。
最先发言的栗口田代表一期一振,笑容亲切地对会议主席三日月先生,提出友好慰问:“我认为我们需要聊一聊审神者的事,昨天您特意将资料封锁,是为什么?以及现在是否能将审神者的资料公开?”
开门见山,毫无寒暄。
三条派代表,兼会议主席三日月宗近先生,笼着袖子笑得非常愉快:“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想看一期一振你的反应啊,哎呀,难得看到一期殿下这么震惊,真有意思……”
粟田口代表快要维持不住笑容了。
歌仙兼定好奇地问旁边的烛台切光忠:“三日月到底为什么一直没被揍呢?”
黑衣刀剑沉思:“因为年纪吧……”总不好和老人家动粗。
三日月端起热茶抿了一口,表情闲适:“啊哈哈,刚才的只是玩笑,想活跃下气氛……不会有人当真吧?”
一期一振以及个别性格认真的刀剑不由自主咳嗽起来。
三日月继续慢悠悠地道:“我只是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当审神者,会引起你们的反弹……毕竟在他签下契约前,我以为新主公的灵力应该会很弱……不一定供得起太多刀剑的活动需求。”
此话一出,刀剑们便齐齐沉默。
灵力这东西不仅仅和天赋有关,还和年龄,经验,累积等等挂钩,显然,一个六岁的孩子,哪怕天赋出众,也不可能召唤出太多刀剑付丧神。甚至就连在场的这些已经被召唤出来的付丧神,说不定都要为了节省审神者灵力,从中挑出几振变回原型长久搁置——如果真得需要作出选择,为了维持本丸基本出阵需求,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数量多,攻击力又较弱的短刀……但这对于短刀占多数的粟田口家族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何况以前还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变回原形对于整个se64本丸来说,都是无法磨灭的阴影。
说到底,让一个仅六岁的孩子来当审神者,本身就非常残酷。持续供应灵力会使人非常疲惫,如果是灵力充沛之人倒还好说,但如果灵力不足,那么便相当于吸取生命力……一个六岁的孩子被吸取生命力会有什么下场?
但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前任审神者死去已经半年时间,这期间时之政府不闻不问,显然已经打算放弃这个本丸,任它坠落深渊。却偏偏在最后一刻,不知是恶意还是善意,从悬崖上扔下了一根藤蔓。
那藤蔓实在太细了,仿佛稍稍拉扯就要断裂。甚至牵着藤蔓另一头的,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若是他们握住这根藤蔓,会不会将那个孩子也一起拖进深渊?让一个无辜的孩子用生命来负担他们的重量,真得值得吗?
刀剑是很矛盾的。
在没有身体时,他们仅有模糊意识,记忆里的事物虽然清晰,却也遥远,更像是镜花水月,毫无实感。等有了身体,能够感受四季变化,斗转星移,再回忆过去,才明白什么是哀伤惆怅。
人类和付丧神,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趋利避害,本能地逃避死亡、痛苦、分离,贪恋美好的东西,想要有价值的活着……
既然想活着,那就必须抓住那一线希望,拉住那可以将他们扯出深渊的藤蔓。
所以,这位审神者的到来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者根本没有对错……谁又说得准呢?
如果严辞拒绝,恐怕时之政府也不会执意派人来接手本丸……但有了一个审神者,哪怕只是个孩子,也能让这本丸里一部分人活下来。
昨天的三日月选择沉默。
今天的三日月依旧沉默。
可仿佛上天垂怜,送了他们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庆幸,我们的主公灵力非常充沛。”三日月哈哈一笑,“我还以为我一定会被变回原形呢,哈哈哈,我运气真好啊,明明本丸没有物吉贞宗呢。”毕竟除了大量短刀,五花太刀活动所需要的灵力也颇为可观。
鹤丸伸个懒腰,抱着脑袋懒洋洋地躺在桌子边上,非常愉快地接话:“是啊,我原本都做好准备,先折断几振刀剑再去跳刀解炉,没想到居然有机会活下来,真是吓我一跳!”四花太刀也是很耗电的。
他和三日月相视,一起哈哈哈地笑起来。
显然最初的打算就是,如果变回原形的提议遭到反对,那么为了不伤害新主公的身体,两人就先联手刀解几振刀剑。
付丧神们表情复杂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烛台切光忠回想起审神者瘦弱的小身躯,叹口气:“所以我们的审神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唉,说了那么多嘴都干了,哦呀,茶杯空了……哈哈哈,谢谢你啊歌仙,嗯,你泡得茶真香啊……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对了……容我慢慢解释……”三日月慢悠悠地,又端起了茶。
“……”幸好这个本丸里的刀剑都不是急性子,否则这会应该已经在手合场了。
这边刀剑们开会到中途,另一边琉星已经在审神者的卧室里坐了一会了。
他的新卧室很大,榻榻米铺成的地板上有软乎乎带着阳光味道的被窝,旁边壁橱和衣柜占了一整面墙,对面放置着红木雕花的博古架,只是此刻架子上空荡荡的,正等着主人将它填满。靠着窗放着一个木制茶几,上面整齐地摆着各类文书,窗台上还有个白瓷的柳叶瓶,里头插着一大捧不知名的野花。
那花颜色十分朴素,五片娇弱的白色细长花瓣,簇拥着正中矜贵的嫩黄花蕊,若说有什么可夸赞的,便是这花开的很密集,无论哪一根枝条,都像开不够似地挤满了花朵,争先恐后地伸展着娇躯,幽幽飘着馨香——整个房间唯一的装饰,就是它。
琉星显然很喜欢窗台上那捧花,抱着狐之助趴在桌子上,愣愣地盯着那花看了好久没动弹。
忍不下去的狐之助奋力从琉星怀里挣脱,跳到窗台坐下,蓬松的大尾巴搭在前爪上,微微抖动时显得手感非常好:“主公,记住哦!不管对谁都不能将你的姓氏说出来。”
琉星想也不想地点头,伸手再去抱狐之助,却被狐之助避开。他瞪大了眼,有些无措地捏住自己的衣角,不自觉地掐拽起来。
看到主公这个表现,狐之助有些发愁:“主公,你要快点适应和人……呃……算是人吗……反正是要适应和刚才的那些人相处,毕竟如果本丸里有出阵,我是必须跟着去的……”出阵基本上是每天都有的活,它根本不可能常驻本丸——这是他身为联络官的职责。
琉星一脸茫然——他不太明白出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