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修罗场
早晨6:00。
琉星揉着眼睛爬起来,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懵。
今天是周六,不用去上学, 待会儿晨练结束后,他可以一直懒懒散散的,直到下午的数学课再打起精神。
琉星叹口气,满脸郁闷地坐在床铺上, 撑着脸发呆,不太想起床。
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进来的一期一振看到琉星愁苦的小表情, 不由一愣:“怎么?不舒服?”
琉星每天起床总是很积极,平时这个时候, 进屋就能看见一个穿戴整齐正要洗漱的小朋友。
但今天看起来不太对劲。
琉星看了他一眼,又叹口气, 努力压低了声音想表现出自己的忧伤:“哎——呀……你……不懂。”说话时,哎字拖得特别长。
一期一振:“……”
虽然琉星满脸写着‘你再问我一遍’, 但一期一振却难得坏心眼地不想如他的愿, 将准备好的衣服放到琉星身边,温柔地道:“那我就不问了, 先穿好衣服, 别着凉。”
琉星一愣, 觉得事情的发展不该是这样的, 连忙道:“不对!不懂就要问的呀!老师说, 不会的事情不能含糊过去!要学会追根究底!”
一期一振“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那你愿意和我说说吗?”
琉星便又祭出了自己忧伤的表情:“既然你想知道的话……”
一期一振将毛衣放到琉星手里:“说之前先穿好衣服。”
“……”琉星鼓着脸愤愤地往头上套毛衣。
总是被打断, 好难续上之前的话哦……我接下来要说什么来着?
套头毛衣摩擦着孩子绒绒的细发,静电‘啪’地一声,吓得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琉星浑身一抖。
“我、我讨厌毛衣,总是放炮吓唬我,”琉星的套头毛衣卡在了脖子上,他磨蹭着迟迟不想把胳膊伸进去,小声询问,“我能不能……不穿毛衣呀?”
一期一振笑了笑:“您觉得呢?”
琉星已经非常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了,吸吸鼻子,略有些勉强地道:“那……那、好的吧。”他艰难地把胳膊伸进袖筒里,拉好衣摆,穿上外套和袜子,换上室内鞋。
“我去放热水给你洗脸,你自己先刷牙。”一期一振忍不住揉了把孩子的头发,催着孩子去洗漱。
洗漱完,琉星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早饭是青菜瘦肉粥和煎饺。
“秋天适合食补,”烛台切给琉星的煎饺上淋了一点点醋:“多吃点。”
酸的食物更容易开胃,为了让琉星多吃点,烛台切经常会这么做。
琉星开开心心地一口将酥脆的煎饺咬掉半个,但在看见烛台切身后跟着端盘子的蓝发少年,太鼓钟贞宗时,精致的小脸蛋上瞬间又出现了一期一振之前看过的,那愁苦的小表情。
原来如此。一期一振想。修罗场啊。
琉星第一次听见烛台切提到太鼓钟贞宗,是在来到本丸一个多月以后。那时他还很怕生,和烛台切不算特别亲近,对这个带着眼罩,浑身漆黑,却总能做出好吃料理的神明大人充满了敬畏。所以连带着,他对烛台切口中的小贞,也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小贞很热情也很活泼,一定能和您好好相处。”烛台切那时对琉星使用的还是敬语,说话时总带着说不出的距离感。
随着时间流逝,烛台切对琉星的称呼从琉星大人变成了琉星,可锻刀室里,始终没有一振叫做太鼓钟贞宗的刀出现。
在这期间,琉星听过很多关于太鼓钟贞宗的故事。
“小贞曾与我一起效命于伊达家,一起出生入死多年,只是后来分散,也有许多年不见了。”
“小贞?他是个外向的孩子,有他在的地方总不会缺少欢声笑语。”
“小贞有点迷糊,但意外的很可靠,也是值得依赖的伙伴。”
“当然,他也像我的弟弟一样,所以总是忍不住地挂念他。”
“如果小贞也快点来就好了,”烛台切不止一次这么说过,“我想向您好好介绍一下我的家人。”
说这话的时候,烛台切漂亮的金眸里,写满了期待。
于是琉星也满脸向往地跟着“嗯嗯”,认真地说:“我也想见小贞!”
也许是爱屋及乌,琉星确实非常期待见到烛台切的弟弟——至少一开始的确如此。
但耐不住有人喜欢使坏。
比如……鹤丸国永。
他笑眯眯地捧着脸,坐在矮桌边:“万一太鼓钟贞宗一来,烛台切只喜欢他,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很多孩子都听过类似的话。
家里的亲戚或者是邻居来访时,总爱用这种话逗弄小朋友,‘你妈妈要生小妹妹了,等她有了新的小孩,就再也不会喜欢你了,怎么办呀?’,‘以后家里的玩具和零食全部都是弟弟的,你以后什么都没有了!’‘有了弟弟妹妹,你以后是没人要的小孩了,太可怜啦!’诸如此类的话。
他们自觉是开玩笑,只是随便说说,没什么恶意。
然而六七岁的小朋友,是分不清玩笑和现实的。听了这种话,担心被抛弃的孩子们,当然难免慌张和害怕,惹急了说不准会哭起来。然而以此为乐的大人,却会反复撩拨孩子纤细的神经,直到弄哭他,还要笑话孩子开不得玩笑,脾气大。
许多有这种经历的孩子,都很排斥父母生二胎,不止是担心自己的父母会被分成两份,还担心父母的爱会消失。
琉星也不例外。
他正在看喜欢的电视节目,闻言一惊,反射性地摇头反驳:“不会的!烛台切最喜欢我了呀!”
“那可不一定,”鹤丸捏了把琉星软乎乎的脸颊,“这里只有你,烛台切当然最喜欢你,可如果太鼓钟贞宗来了……他最喜欢的人就不一定是你了!”
琉星震惊地问:“难道、难道比起我……他会更喜欢小贞吗?!”
“嗯……有这个可能性哦?”鹤丸危言耸听:“毕竟他和太鼓钟贞宗相处了几百年,和您只认识了一年……”
这话从逻辑上考虑确实没错。
琉星仔细想了想,混沌的小脑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琉星开始有点慌了。
他努力给烛台切辩解:“可是……可是我……我觉得烛台切很喜欢很喜欢我,特别喜欢我,不会变心的……”
鹤丸“唉”了一声:“你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女主角不总被男人欺骗感情吗?男人的嘴,啧啧啧!骗人的鬼!”
琉星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和鹤丸都同属‘男人’,揪着手指有些忐忑地问:“不……不会的,烛台切才不会……才不会欺骗我的感情……他说过最喜欢我,不会反悔的,你……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呀?”
鹤丸怎么会承认?
“当然不是,”鹤丸一脸为琉星着想的模样,“我是在认真为你考虑!太鼓钟贞宗可是烛台切挂念已久的弟弟,等他来了,烛台切肯定只顾着关心太鼓钟贞宗,到时候就会慢慢地把你给忘掉了,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