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8页)

那个名叫春菊的女孩子,骇然的抚着面颊,不敢出言辩驳。

徐少龙一望而知,这是藏春阁的规矩很大,所以春菊不敢开口,倒不一定是她当真没有道理。

他又发现邵坤已因为这件突变之事,转移了注意力,把春莺放开了。同时又察觉春茸非常迅快地用一种自然的动作,擦去泪水。

这不禁令他恻然心动,但觉这些“对人欢笑背人愁”

的卖笑生涯,实在可怜可悯之至。

任何人只须想一想,如果这个在火坑中的女孩子,竟是自己极有关系之人,将会有何种心情?

徐少龙顿时兴趣索然,对于这一切事情泛起了强烈的厌倦。甚至对于他的任务,也很厌烦。

他只想回到那个宁恬平静的古城,恢复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马蒙扳起来的面孔,很快就放松了,并且仍然搂住春菊有说有笑起来,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那回事。

徐少龙离座出去解手,厕所是在院外西北角,三株婆娄老树,覆盖着这整个露天院子。廊柱上和檐下,都挂着灯笼照明,纵是酒醉之入,也不会绊跌。

陪他前去的春柳,在院门就停下来等他。

徐少龙推开厕所门一瞧,但见里面地方甚为宽敞,分为两格,里面的一间是以软帘隔起,乃是供人大解之用,外面有四个石头的斜槽。

此外,还有盛满清水的银盆和洁净的手中等。人门就嗅到芬芳的香气,绝没有一般粪坑的秽味。

徐少龙随手掩上了门,走到斜斜的石槽边,心中微微感到不自然。可是他今晚的确喝多了几杯,略有酒意,因此仍然没有在意。

他正在小解之际,忽然背后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才悠然回醒,睁开双眼。

目光到处,但见房顶的天花板雕刻油漆,甚为精美,接着又看见深垂的窗帘,把外面的光线遮隔住,室内是一片柔和朦胧的灯光。

他一望而知,这是一间女性的闺房,而且从这等布置看来,这个房间的主人既富有而又大是雅致,并非一味只会用金钱堆砌的庸俗脂粉。

霎时间两个女性的面影浮上他心头,第一个是神秘的玉罗刹。第二个是风华艳绝的郑艳芳。

同时他也记起了未失去知觉以前的情形,心头不禁泛起别扭的感觉。

因为其实他正在小解,忽然昏倒,那当然是非常难看的场面。尤其是他躲在一个女性的闺房内,可见得他多半是被女子发现,带到这儿来。

当然也许是玉罗刹下的手,那么这种不雅的情景,完全被她所见了。纵然是怪不得他,但终究是尴尬难堪的。

他暂时抛开这种不关紧要的感觉,开始研究自己乃是受了什么暗算,以致昏倒的?

记得当时背上一麻,接着就失去了知觉,由此推测,有两个可能。

一定被人潜近背后,点住穴道,二是有人以暗器偷袭,而这暗器体积非常细小,打中了穴道,方能使自己顿时失去知觉。

他暗中大吃一惊,忖道:“不论是哪一种推测,都不得了。如果是第一种情形,则此人的武功必定比我强胜甚多,方能迫近我身后,而我尚不察觉。若是第二种情形,亦是一样的惊人。因为金针打穴之术虽然未曾失传,但是必须功力绝世之人,方能施展。以我而言,如要练到那等地步,最少还须苦修二十年之久。”

接着他就研究何以会有人暗算他之故?若然是郑艳芳,那倒是顺理成章之举,问题只在她如何找得到如此高明之人,替她下手而已。

假使是玉罗刹,她下手的动机很难找得出来,但徐少龙感觉得到,他与玉罗刹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复杂感情,这便是使他禁不住要联想及她的原因。

室内似乎没有人在,因此,徐少龙转头查看,忽见床边不远的桌旁,有个女子坐在靠背椅上,正凝目看他。这刻他纵然想装昏迷也不行了,只好狠狠的瞪视她,看她有何反应?

这个女子只有十八九岁左右,长得玉面朱唇,眉似春山,眼如秋水,甚是美丽,而且已具有少妇的成熟风韵,甚是动人。

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忖道:“原来既不是玉罗刹,又不是郑艳芳,竟是第三者。

她一望而知乃是此室主人,所以事情弄得更混淆杂乱了。

这些姑娘个个都很漂亮,也很能把事情弄得如乱丝一般难以找出头绪。”

椅上的美女微微一笑,起身走过来。步态袅娜娇媚,却是个不懂武功的人。

徐少龙更为奇怪,直到她在床沿坐下,互相迫近对视之时,他又猛吃一惊,忖道:“奇怪极了,我瞧着她面熟得很呢!”

那美女轻轻道:“贱妾名叫春琳。”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做声了。

两人对望了片刻,徐少龙道:“哑!你的苏州口音,使我记起来啦!我们曾经在扬州见过面,对不对?”

春琳颔首道:“是的,徐相公的记性真好,我真不敢相信你竟能够记起我这个卑微低贱的人。”

徐少龙摇摇头,但觉连脖子也酸软乏力。他道:“身份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你当时有如春花初放,但却是坐在姚舵主的怀中,使他看起来好像是老祖父一样。”

她温柔地笑一下,徐少龙放低声音,道:“我不能动弹,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你可知道?”

春琳点点头,道:“妾身知道。”

徐少龙道:“我猜你一定不敢把内情告诉我,对不对?”

春琳道:“妾身宁可吃点苦头,也愿将所知的事,完全奉告,可惜的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少龙道:“你的名字中有一个春字,好像是藏春阁中的人,是么?”

春琳道:“是的,妾身前天奉召出差陪酒,晚上回来,你已在这儿躺着。”

她忍不住掩口笑一声,又道:“而且非常非常难看,裤子都没系好。”

徐少龙道:“现在裤子系好没有?”

春琳道:“已经弄好了。”

徐少龙道:“你发现我之后,竟没有去报告老板么?我本是和陆斌一起喝酒的。哎!是前天的事么?这样说来,我已经躺了两昼夜啦!”

春琳道:“当初我没认出是你,你知道在灯下看人,又是乍然发现,当然心慌起来,只匆勿给你盖上被子;就去告诉陆老板了。”

她说话之时,伸出纤美白皙的玉手,在他额上摸一下,又道:“你没有生病,为什么不能动呢?”

徐少龙道:“但愿我知道就好了?”

春琳道:“陆老板一听,也吃一大惊,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便急急出去了。我回到房间,忽然认得是你,才替你结好裤子,脱去外衣鞋袜,好让你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