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徐少龙道:“我。”

一面放开了那个白衣童子,转身跨入房去。

但见躺椅上,玉罗刹已坐起来,一边头发已经松乱,衬托以玉面朱唇,竟有一股娇情的美态。

连徐少龙这等人物,也不禁瞧得一怔。

玉罗刹也感到意外,一面伸手掠鬓,平添了无限风情,一面站起身,道:“是你?天刚亮啊!是不?”

徐少龙举步上前,及时制止她继续把头发整理好,因为他觉得这刻她正是最有女人味道,是最动人的时候。

玉罗刹一点不明白他何以不让自己整理头发,所以也忘了抗议,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茫然地望着。

徐少龙欣赏了一阵,才道:“我想对你讲句真心话,但又怕你误会。”

玉罗刹眸子一转,道:“你有权进入任何地方,我不敢怪你。你可是想说这一宗么?”

徐少龙乖巧地道:“这是第二件,还有第三件事要告诉你,但咱们一宗宗的来,好不好?”

玉罗刹嫣然一笑,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冰冷味道。

她道:“好,反正你总是带来一连串的问题。”

徐少龙道:“你的秀发微乱,反而更为美丽,这便是第一件,你怪不怪我太以放肆?”

她摇摇头,徐少龙便又道:“第二件不必说了,第三件是我特地来向你说声再见的。”

玉罗刹眼光中突然透出忧色,轻轻道:“你专做些出人意外的事,这一次的任务可有危险?”

徐少龙摇头道:“危险性不大,但却很棘手。”

玉罗刹道:“那也是很糟糕的事,如果你任务不能达成,回来也须受责。”

徐少龙道:“我如今得知你很关心我,此行不但不苦,反而很开心……”

玉罗刹泛起一抹羞怯之色,缓缓垂头。

徐少龙禁不住在心中把这个美女和郑艳芳作一比较,沽量她们的份量,在自己心里哪一个重些?

虽然郑艳芳与他已有过肌肤之亲,作过一夜夫妻,而玉罗刹与他,则根本一个爱字也没说过,更没有亲近过。然而这刻在他心中,这两女居然具有同等的地位,都能使他挂念怀恋。

他望着玉罗刹,她的玉颈,由于垂头而露了出来,还有她喜欢裸露的双足,都使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徐少龙与她道别后,在艇中回望,但见玉罗刹一直撩开窗帘,向他眺望,而最后还挥手致意。

他一路上时时想起她,最后找出结论,深信玉罗刹所以能使自己念念不忘之故,一来是她平素以冷面向人,似乎从不把天下之士,看得上眼。然而她却对自己独具青睐,不免有弥足珍贵之感。

其次,她的身世,一定有某种难言的秘密,这是形成她孤做性格的重要原因,是以使人对她不禁生怜。

可惜的是他无暇打听她的身世,但这么一来,她反而增添了秘密的吸引力,使他特别注意到她。

他遵照帮主钟抚仙的指示,到了镇江,就暂作逗留。

在镇江这个繁荣都邑中,当然有五旗帮之人,而且是五旗帮一个重要据点。镇江以南,归绿旗分舵,以北及西面,都归黄旗分舵。

目下黄旗分舵被挑,而镇江又是黄翰恰的辖区,所以“五旗帮”悉数奉命敛迹,避避风头。

徐少龙没有找任何帮众联络,也没有到客栈等公共场所歇足。据钟抚仙的指示,他最好在赌场娼馆流连,既不受人注意,亦可顺便打探些消息。

但他估计钟抚仙现在已不至于再监视自己的行踪,所以也没有依照此一指示,迳自到城西的一间寺庙去。

此寺名为“开元”,地方不大,但香火甚盛。

徐少龙走到寺门前,已是黄昏时分,远远但见大殿内灯烛辉煌,无数的善男信女,正在顶礼膜拜。

他夹在香客中,没有惹起别人注意,走人寺门,不进大殿,迳从偏门直人寺内。在后进的佛堂禅院,可就清静得多他迅快走完一条长廊,便回首四顾,忽发觉左方数丈处的一道窗户内,似乎有人在窥看。

徐少龙只不过在一瞬之间,发现眼睛的反光而已,并非看见有人。

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瞧错,当下诈作不知,转身举步,向另一道打开的门户走去。

他距离那道门户,只不过十多步而已,这时一面走,一面迅快动脑筋,寻思如何才能巧妙地争回主动之势?

这意思是:他目下明明被人暗中窥伺,由于他身份上。

工作上的顾忌,所以他不能直接扑过去,查看什么人在偷窥自己。

那么他如何才能在对方不知不觉之中,反而令他须得顾虑自己,变成被动的地位呢?

他走了六七步,计上心头,不过连他自己也禁不住在心中打个哈哈,暗笑自家此计想得大无赖了一点。

只见他手抚裤裆,作出要解手之状。

接着他己拣中一处地方,乃是靠近那道窗户的一个角落,迅快行过去,一面转眼四望。

而这一趟,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向窗户望去了。

要知这个举动,乃是一般读书守礼之人的正常现象,大凡明理守份之人,总不习惯随地便溺,纵然因时势所迫,不能不解决,也会大大觉得不好意思,因而张望四下,瞧瞧有没有人看见。

反转过来,那个偷窥他的人,见他要小解,总得回避一下,至少也不能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存心窥看他小解。

这种心理上的正负反应,便恰到好处地将主客之势扭转过来,顺便还初步解释,徐少龙问以跑到后面来之故。

假如这个窗内潜窥之人,乃是“五旗帮”的眼线,则他往后还须解释到这“开元寺”来的原因。

如果他是别的路数的人,就根本不必再予解释了。

他目光到处,但见窗内己失去那双眼睛。事实上窗户是关着的,只不过窗纸上有一条缝隙罢了。

徐少龙侧耳而听,一面估计距离。

这是他探测敌人的一门秘密功夫,他可以从“距离”加上“呼吸声音”,测知对方的功力深浅。

这是因为越是武功高明之人,他的呼吸就越细微均匀,他只须听了声音,再参考当时的距离,就估计得出对方功力如何?

这第一步的探测马上得到结果,使他十分大惑不解的)是,窗内之人,似乎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不过从他比较坚实急促的气息听来,此人相当年轻。

“假如不是武林中人,那么不管是什么来历,我都可以稍稍放心,不须过于忌惮提防了……”

他一面想,一面咳嗽一声,往门外走去。

窗户上马上现出那对眼睛,见他不但向敞开的院门走去,而且看他的手势动作,都表示他尚未小解。

那么不用细说,也可知道徐少龙是打算到那边门后,找个更好的地方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