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妙手空空玉手施(第4/10页)
野趣园地方极大,不少楼阁轩榭点缀在古树修竹,或者假山曲沼中,掩映之间颇有烟水迷离云封翠拥韵趣。
菊花是这个季节特色,所以处处都看得见,不但是品种繁多,颜色妍态各各不同,而且种种盆栽的高低,远近疏密位置也是大有讲究。
崔家双姝和刘双痕信步游览,都不觉啧啧称奇,尘襟俗虑好像一时都消散了。
也不知走了多远,总之很远很远就是,但仍然还未走出野趣园范围。
他们离开筑好的和砌好的道路,经过不少屋子园圃,有时分枝拂叶穿过树丛,来到一处坡下一直伸延到一条小河,却都没有菊花,大概已经是野趣园边缘的某一点。
不过在靠近河边,一些树木当中,却有一座圆形巨大茅屋,屋子高度大概只比普通人高一点而已,可是占地面积至少有七十坪(约二千五百方尺)。
茅屋内随风传来狗群吠叫以及咆哮声,一听而知数目不少。
假如野趣园主人金算盘在最边缘偏僻处豢养几十头恶犬,根本不算奇怪的事。
所以崔怜花话题并没有提及犬舍:“大哥哥,你好像从来没有用那种奇怪神情看一个女人,你可是被吕惊鸿迷住了?”
刘双痕耸耸双肩,答道:“我也看见金算盘的表情,他和线眼见到你们,好像魂魄都飞掉似的。”
“先讲你自己,”崔怜月说:“你有没有被吕惊鸿迷住?”
“坦白说我几乎被迷住了。”
刘双痕居然好像跟男朋友谈论女人一样满不在乎:“其实吕惊鸿年纪比你们大,也不及你们漂亮,可是她长得像极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定是女人,她是谁?”
这句话究竟是怜花抑是怜月问的已不重要,因为她们根本就心意相同,用谁的嘴巴讲出来其实全无分别。
“八年前我十四岁时候,曾经被送到济南府修习内外功。”
“我们知道。”
“我的内功差一点就练不成,因为我看见她。”
“你见过吕惊鸿?”
“不是她,绝对不是这个吕惊鸿,但她们相貌像极了,那时候她比我大,大概有二十岁了吧,她住在一座小楼上,楼前有一个湖,不论是白天或有月亮的晚上,湖上景色都是清幽无比,使人好像是跌入梦中一样,所以我常常在堤岸的杨柳树下抱膝痴坐,而那个少女,却在小楼上倚着栏杆。”
“她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
刘双痕叹口气道:“反正就是她使我定不下心神打坐调息,后来我家奉命搬到京师,不过却也因为心中惦想着她,所以其他杂念都没有了,于是我内功突然猛晋,时光荏苒,岁月如流,后来她的影子也淡了,我的内功也就突破有相当层次。”
寥寥数言,却已经勾划出一幅少年蛮情画图,世上许多男孩子都可能有过这种经验,在拥挤街头,在高峨楼上,在邻家窗口,或者在热闹舞会中,匆匆一瞥短短一面便已心越神往,留下低徊惘怅忆念,当然若是邻家女孩子,你可能时时看见时时想念,但到了后来那种恍惚飘渺的情思还是一样的。
“吕惊鸿和济南府那少女虽然很相像,但我却知道不是同一个人,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也不知道何以会知道。”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但值得庆幸的是她不是她,不然的话,你可能会闹出笑话闹出事情,也可能永远不回去扬州。”
“傻丫头,我绝不会离家出走。”
“你若是非得到她不可,你也只好离家出走了。”
“不对,但这理由我说出来却觉得有点抱歉,那是因为我们男人跟你们女人不同,我可以三妻四妾,我甚至可以先娶妾后娶妻,所以我带个女人回去不打紧,但你们却不能先带一个情夫回去,然后才正式嫁给另一个丈夫。”
崔家双姝对这些话,一点不同意反应都没有,还连连点头。
坡下远处圆形茅屋忽然传来嘈叫,犬吠声,那是因为有四个汉子脚步矫健走近茅屋,每个人手中提着小木桶,却是从四道门户走人茅屋。
原来那圆型茅屋东南西北每个方向都开一扇门户,只不知,一间屋子何以要开不同方向的四道门户。
秋风挟着寒意从四方八面吹掠入屋,所以茅屋里丝毫不会比外面暖和。
茅屋里面便是铁笼,铁笼四周挨贴墙壁,所以甚是宽阔巨大,可是高度却只有四尺不到,如果有人类关在笼里,那么除非是株儒,否则绝对无法站起身。
四道门户其实也就是铁笼的四个入口,四个汉子都各各蹲在人口处,用木勺掏抄出一些红烧肉块,居然香气扑鼻。
使得笼内二十余只巨狼犬叫吠奔窜,任何一边的木勺一伸入笼内,犬群已经冲到,一下子就把地上所有肉块咬着拖走。
这意思就是说笼内有两人像狗一样四肢爬行的人,速度当然远远不及狼狗快,所以空自跟着狗群四面转来转去,却连一块肉也抢不到。
如果这两个人守候在某一边,以便抢先的话,这边喂狗的汉子便停手不动,一味发出得意揶揄尖锐的笑声。
当然那两个跟着犬群转了好几次之后,不久每个人总可以捞到一两块肉,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吃,而到后来肉块抢到手越来越多,看来也都能够吃饱。
那四名汉子订的娱乐是迫使那两人全速爬行抢肉,他们有时会被强壮庞大的狼狗撞得四脚朝天。
这时才可以看得出他们身上只有一截厚布包裹着,由于突出摇晃的乳房,下身和大腿都没有遮蔽,所以一望而知两个是女人。
可惜头发面孔以及全身都污垢不堪,根本瞧不出她们本来相貌,至于年岁大小,面貌美丑更是瞧不出来了。
但无论如何她们的膝头和手掌,一定已变得又粗又厚,甚至连全身也无不粗糙得像鲨鱼皮,因而她们纵然被释放,洗过澡涂抹过香油,只怕也令人惊悸而暂时没有办法把她们当作女人看待的。
崔家双姝和刘双痕都露出沉思神色。
他们已经远远离开圆形茅屋,说得精确些,他们根本就已经回到居处,那是有两间上房一个厅子的院落;庭中布置了很多菊花,在阳光下色彩缤纷,娇艳悦目。
刚才所见的景象,使他们年轻人的心极不舒服,甚至有想呕吐的感觉。
把人变成狗,尤其是两个都是女人。
为什么这样做?是谁的主意,当然最可能就是金算盘和吕惊鸿都知道都赞成的主意。
“我的心很乱,”刘双痕低声说。在厅子里说话不得不防备隔墙有耳,“我根本猜想不出动机何在?目的何在?”
崔怜花点点头道:“我们也一样,不过你仍然认为我们悄悄走开做得对么?我们不应该马上动手救出那两个女人问个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