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伴三年胜万年(第9/10页)
她启朱唇高歌一曲,真能绕梁三日,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
偏僻的乡下,荆钗布裙,泥垣陋屋。现在的荀燕燕光芒尽敛,如同乡村的妇人竟无区别。为什么辉煌的灯光,震天的喝采和掌声,公爵王侯王孙公子的盛宴,珊瑚百尺,明珠千斛?为什么清寂平淡的生活却可以取代这一切?
荀燕燕美眸中闪动爱情光芒,而她眼中只有一个人——程士元。
原来如此,爱情,真挚的爱情可以使泥土变成钻石黄金。清淡的水也可以变成最馥郁的美酒。
面只吃了一半,青花碗忽然“啪”一声碎裂。荀燕燕吃惊地用布抹拭。程士元拿起酒壶,道:“小娘子,不要紧。古人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啪一声酒杯也忽然碎裂,所以程士元乐天安命的哲学也讲不下去。
荀燕燕美丽的双眸中涌出泪珠,神色变得很凄惨。
程士元柔声道:“现在已经到了该讲明的时候,对不对?”
荀燕燕道:“你知道了多少?”
程士无道:“不多,因为我不愿意追究。”
荀燕燕道:“相信你也明白,是另外一个男人。回想起来我有点对不起他。”
程士元道:“既然如此,不必说了。咱们认命就是。”
荀燕燕道:“不,有一点我一定要说明,他虽然全心全意爱我,我亦很钦仰尊敬他。然而我对他却不是爱,比起你完全不一样,你可明白?”
程士元凛然道:“我明白,我们都没有遗憾。让他来吧!”
屋顶右角突然暴响一声,瓦木纷飞中现出一个洞。接着一条人影飘落地上,阳光恰好从洞口斜射入屋,照得此人全身特别明亮。
他是个三十岁不到的男子,脸庞瘦削,眼睛显得很大,浓黑一字的眉毛很冷酷无情。
他有两把剑,一把斜插背后,一把用左手握住剑鞘。
他的眼光有如两道冰柱,没有丝毫感情。说道:“我是血剑会第七把交椅的木鱼姚本善。”
程士元被姚本善双眼一瞪,四肢发软,口舌僵木。
荀燕燕反而态度从容,盈盈一笑,道:“木鱼姚本善,这名字很好听。只不知血剑会是什么?如果是帮会,为什么找上我们?”
木鱼姚本善冷冷道:“血剑会不是帮会,是一个秘密组织,专门替人杀人。”
替人杀人,意思便是说受雇杀人,当然无须解释其他问题。荀燕燕只要知道谁出钱雇用他们就足够了。
木鱼姚本善又道:“荀燕燕,你是聪明人,一定不会多问?”
荀燕燕身子紧挨程士元,末日已经来到,多说多想都白费气力。她也感觉到程士元很平静安稳,这是最使她安慰的。如果他的爱情如此真如此深,则死亡岂不是更好的境界?
姚本善又道:“你果然很聪明不询问问题。我血剑会有一条规矩,如果对方不反抗不罗嚏,便可以有一个遗言心愿,本会必定替你办到,说吧!”
荀燕燕道:“士元,你说。”
程士元捏住她柔软白腻的手掌,道:“我没有,你呢?”
荀燕燕道:“三年前我已把一切安排妥贴才与你隐居。三年之后当然更没有任何放不下的事了。”
程士元眼中射出明亮欢欣光芒,道:“我们此生没有在世间白走一趟。”
荀燕燕道:“生生世世都有如这一辈子我也愿意。”
程士元道:“燕燕,你知不知道我最感谢你什么?”
荀燕燕道:“一定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所以我不猜,你说。”
程士元道:“我们能日夜不离隐居三年之久,我每天能心无挂碍,在园子篱藤下晒太阳,对着各种花草树木发呆。而离开阳光轻风花树草木,就见到你的娇靥,你让我自由自在,发呆也好,读书写字也好。我居然享受三年之久,实已心满意足。一切一切全靠你的机智小心和行事的魄力,要不然人家早就找到我们了。我最感谢你就是这一点。”
他的欲望何其微小?只不过每天能发发呆,尽量在阳光中树木花草中浪费一点生命!财富权力声名都不要。
荀燕燕感动得深深叹息,柔声道:“我们所要求的不过是厮守一起晒晒太阳而已。但回想之下,却是何等奢侈的享受?我每天只要看见你在园中在窗前,静寂冥想,就感到无限幸福无限快乐。”
木鱼姚本善突然插口道:“三年时光是别人赐予,与荀姑娘的机智无关。我们三年前的端午节,就知道你们买下此屋。”
程士元讶道:“何以让我们过三年之久?”
姚本善冷冷道:“他认为一两年时间,你们彼此就会厌倦。他深信隐居平淡的生活,两个人又日夕不离,必会争执厌倦。”
他的道理很对,两人同居于小小地方,日子平淡全无变化,完全没有憧憬梦想,连一个亲朋的来往应酬都没有。谁能不厌倦失望?爱情还能够存在?
但他错了,如果是真正的相知的爱情,朴实平淡的日子只嫌少。三年实在太少,连三十年都不够。
你如果得到过真正的爱情,定知此言不假。可惜世上很少人能获得,很少人能自甘平淡,更少人能遇着真正的知己!
血红色的剑刃,幻映出血红色光华。程士元和荀燕燕的胸口也流出红红的血!
但他们的面容很安详,甚至还呈现快乐。你我任何人都会快乐,如果你真正深信获得知己,深信没有白活,谁能不快乐满足?虽死何憾?
敲门的白衣少年长得挺俊,眼睛圆大乌溜,唇红齿白。可惜矮一点,所以俊美有余,潇洒不足。
应门的侍婢约摸十五六岁,样貌俏丽,身裁发育得很好。
少年说道:“我找花解语。”声音有点怪。似是迫紧喉咙而发。
侍婢道:“这儿是陈府后园侧门,你一定找错地方了?”
少年伸手抓住她臂膀,使她几乎倒偎在他身上。侍婢不禁花容失色。何处来的好大胆轻薄子,光天化日下便在门口动手动脚?
不过她双腿竟不听话站直,以至娇躯有一部分碰触对方。
她又忽然发觉已移入门内,门也掩上了。可怕之事果然发生,少年不但紧抱她,还在她颊上亲几下,啧啧有声。说道:“好白,好嫩,好香。你叫什么名字?”
侍婢惊得全身发抖,却不忍挣脱,颤声道:“我叫喜儿。”
少年道:“名字好人更好,”啧地又吻她一下,道:“我叫浪子辛无情。记清楚,浪子辛无情,告诉花解语,她立刻会见我。”
喜儿奔到楼上,面色青白全身抖个不住。
端坐蒲团的花解语眼光澄澈平静温柔,喜儿忽然恢复镇定,道:“小姐,他说他叫做浪子辛无情。他动手动脚坏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