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众风之门(第6/6页)
谷缜听了这话,精神一振,笑道:“前辈放心,这不过开了个头,好戏还在后面。”仙太奴笑道:“这么说,你有对策了?”谷缜道:“万归藏拿到线索,必然直奔线索指定之所。我立时飞鸟传书,知会沿海的东岛弟子,让他们布下暗哨,瞧万归藏去往何处。”
仙太奴摇头道:“这法子没什么,必在万归藏算中。”谷缜说道:“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可恨姚姑娘的伤势急迫,我倒是盼望万归藏雷厉风行,不要耽搁时日。”虞照叹道:“老弟,这话有点儿泄气了。”
谷缜苦笑一下,向温黛问明陆渐去处,与施妙妙一同前往。行了一程,来到海边,远远望去,陆渐拥着姚晴,眺望茫茫大海。施妙妙瞧着二人,眼圈儿微微泛红,谷缜知她心意,紧握她手,轻声道:“别难过,你若难过,陆渐岂不更加伤心?”施妙妙点了点头,竭力忍住眼泪。
谷缜强打精神,叫声“陆渐”。陆渐回头看来,谷缜上前将仙太奴的话说了一遍,正色道:“眼下不是灰心的时候,追赶万归藏才是正经。”陆渐犹豫未决,姚晴已笑道:“臭狐狸这话我爱听。”陆渐想了想,说道:“仙前辈说的是,天下事很少一帆风顺的,万归藏是人不是神,咱们不用怕他!”姚晴笑道:“这还差不多!”
决心一定,谷缜安排船只,当日动身。施妙妙送到海边,拉着他流泪埋怨:“我真羡慕姚姑娘,与陆大哥生死一同,你这个坏东西,干吗不带我去?”
谷缜一边给她拭泪,一边笑道:“妙妙,如今东岛四尊,只剩下了你一个。你我一同走了,东岛岂不群龙无首?你乖乖的,看好家,等我回来。”
施妙妙低头想了想,取了一块手帕,又拈出一枚银鳞,割破手指,鲜血滴上手帕,血渍殷红,触目惊心。谷缜吃惊道:“傻鱼儿,你做什么?”夺过纤手,吮去鲜血。
“谷缜!”施妙妙语声幽幽,“十指连心,这血是从我心头流出来的,你带着这块手帕,无论天涯海角,我的心也跟你在一起。”谷缜拿着手帕,看了一会儿,默默揣进怀里,又向施妙妙招了招手,大踏步走向海船。
一时风帆升起,船离沙岸,施妙妙忽地奔到海边,双脚浸入海水,向着大船拼命挥手。海船驶出老远,仍能看到她的影子,风声呜呜,仿佛不尽的哭声。
谷缜站在船头,心中怅然若失。这时虞照走来笑道:“来喝酒么?”谷缜一笑,随他进舱。酒过三巡,虞照见谷缜闷闷不乐,也觉提不起兴致,一拍桌子说道:“不是为兄说你,对付娘儿们嘛,心肠一定要硬,你对她们越好,她们越是来劲,你凶一些,才能镇住她们。”
“你对谁凶啊?”谷缜还没答话,仙碧的声音远远传来,“灌了两杯马尿,又来大吹牛皮。”虞照一低头,变成了没嘴的葫芦。
这时仙碧进来,瞅着虞照,神色气恼,忽地坐在桌边,斟一碗酒,一气喝干,又斟上第二碗,望着酒中的影子瞧了一会儿,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入酒里。虞照只觉心慌,焦躁道:“哭什么?你这一哭,坏了人的酒兴。”仙碧放下酒碗,抹了眼泪,冷冷说道:“姓虞的,你认识我多久了?”虞照道:“二十九年吧,三十年也说不定。”仙碧咬了咬牙,说道:“是二十九年七个月零四天。”
虞照哦了一声,漫不经意地说:“你记这么清楚干吗?”仙碧道:“三十年了,你胡子拉碴的,我……我也老了。”虞照一愣,打量她一眼,呸道:“尽说丧气话,你一条皱纹都没有,怎么就老了?”
“皱眉不在脸上!”仙碧指了指心口,“在这儿!”说完一手支颐,默默盯着虞照。谷缜知情识趣,知道二人间必有体己话儿要说,笑笑说道:“我去看看风景。”说罢起身出门,将虞照丢在那儿,手硬腿硬,面皮发僵,坐在桌边,活似一尊门神。
谷缜走到船尾,忽见宁凝坐在船舷,独自眺望远处,不由笑道:“宁姑娘,当心船一摇晃,将你抛到水里去。”宁凝也不瞧他,淡淡说道:“淹死了更好。”谷缜叹道:“宁姑娘,你何必自苦……”宁凝冷冷道:“人生在世,苦的时候总要多些,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谷缜大感无味,回头望去,忽见桅杆高处,一个人影迎风伫立,仿佛一只孤独的白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