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修治少爷放开了我,转过头去时刚好看见了我摆放得很奇怪的枕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我睡觉时所用的那个枕头。
我的睡姿一直不怎么好,早上醒来发现枕头向床头的方向缩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像现在这种扭曲成一团也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说是因为昨晚做了噩梦而挣扎起来才使得枕头变成这般模样?我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又重新上升,但身旁的修治少爷并没有取笑我,他只是调侃着说道:“怪不得幸子会做噩梦,原来是遇到了枕返。”
“枕返?”我对此并不是很了解,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种传说的妖怪。”修治少爷耐心地和我解释:“传说中它会将人的枕头挪走使人做噩梦。如果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枕头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摆放,昨晚又做了噩梦的话,那么久一定是枕返过来拜访了。”
我正想说这些妖怪传说都是虚构的,结果想起了昨晚做梦时的那种恐惧...以后还是对这些事物抱着敬畏之心吧。
胆子非常小的我如此想到。
比较常见的像是座敷童子、姑获鸟、滑头鬼之类的妖怪我倒是知道,枕返倒是真的不太清楚。也许我回津岛家之前可以去附近的书店翻阅一下相关的书籍。
虽然身体还有些发热,但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休息的人。不如说托修治少爷的福,我可算是好好休息了一天。跟修治少爷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不用做任何辛苦的杂事。我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收拾一下房子,然后陪伴在修治少爷的身边罢了。
这对我来说真真是旅行一般的趣事。当然,要排除那个糟糕的噩梦。
修治少爷并没有问我要不要去睡会儿,或许是因为察觉到我的心思吧。我没办法在这里待太久。或者说,哪怕是打着照顾小主人的名义,我一个才刚来没多久,还没完全取得信任的佣人躺在另一张床上说是照顾主人也太可笑了。更何况专门照顾修治少爷的护士也不是没有。
昨晚睡觉前我都听到一些护士在议论了。唉,昨天真不该半推半就地应下来。
虽然知道自己没办法在这里待太久,但当管家日行过来医院看望修治少爷时,他却直接和我说:“等会儿你和我回去吧,幸子。”
我心里有些不舍却也知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修治少爷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管家说:“老爷回来了,而且是临时通知今晚要带客人回来的。家里人手不够,现在真是忙碌得连鬼的人手都想借来呢。”
严肃刻板的老管家也会开这种玩笑话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但他话语里的意思我可就不喜欢了。
听到这样的话,修治少爷沉默了半会儿,说:“我知道了。”
我犹豫地看着平静的修治少爷——他总是这幅平静的模样,令人看不出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我隐约能感觉到他其实是希望得到父亲承认的,只是又说不出口。
语言这种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啊,明明只要说出口就能够传达出自己的意思,但越是重要的话语就越是难说出口。
而我面对这样的修治少爷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大概是觉得只是作为佣人的我并没有资格去说什么吧。
在我离开前,我偷偷去拿了一点药,幸好医生只是说我体虚加上劳累过度才感冒发热,只要吃一点药,多休息多喝水就好了。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产生了疑惑。之前也提到过吧,我是穿越到难产死去的芽衣身上拥有了第二次生命的。刚穿越到芽衣身上时的我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对此也并无太多记忆,只觉得世界皆被一层浓雾所笼罩。
而当我总算是意识清醒的时候,身体除了一些阵痛之外却并无大碍。人类生育可不是睁眼闭眼一用力就生出来的。在生育后留下诸多难熬的后遗症也是很常见的。
但我却没什么事,这难道和我穿越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思来想去想不出什么来,我只能先跟着管家离开医院,在坐上车之前,我最后看了一眼修治少爷所在病房的窗户。
站在窗户边的修治少爷冲我笑了一下。
那是修治少爷一如既往的笑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比以往都要更加深刻的怜爱之情。
或许是因为梦的缘故,使我对修治少爷的情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哪怕我不想去承认这件事。
我不由得柔和了表情,趁前面的管家不注意,朝修治少爷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当我回到津岛家的时候,哪怕心里抱着准备,看见佣人们忙成一团的样子还是吓了一跳,连话都还没给我说一句,那边的麻美小姐已经着急地冲我喊道:“幸子!你还愣着干嘛呢?快过来帮忙!来!把这些东西端去厨房!”
我的情绪被这种慌忙给感染,我连忙应了一声,按照麻美小姐的话去做了。
等回过神来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夜晚时分,我忙得出了一身大汗,原本就不严重的发热好像也因此痊愈了,只是依旧头晕得不得了,想要好好睡一会儿。
我只能靠和麻美小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来让自己提起点精神。
“你昨天不是和管家一起去修治少爷的学校里送礼物么?怎地又没回来?”麻美小姐问道。
管家估计没和其他人说我去了哪吧。除了主人们外,管家就是我们这群佣人中地位最高的人。更何况他很得老爷器重,津岛家的杂事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管家不说,麻美小姐也没办法直接问。
我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也无妨,便说:“昨天去完学校,管家顺道去了一趟医院,修治少爷一人待在医院里有些不安,便让我留了下来。”
麻美小姐好笑地说:“唉,之前修治少爷住院的时候可没特意叫过哪个佣人去陪。”
“因为他并不是会主动提要求的人吧?”我毫不犹豫地说。
麻美小姐说:“谁知道?我可不懂他在想什么。你不觉得他的笑有时候怪可怖的吗?”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平和地从麻美小姐的角度去思考。如果从其他人的视角来看的话,把其他人当做自己没办法融入进去的另一种可怕的『生物』的修治少爷在他人的眼里自然也是另一种可怕的『生物』。
人类是在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人时会直接将对方归类为异类的生物。无法理解修治少爷的麻美小姐会直接对修治少爷做出这般评价也是如同人类本性的举动。
我不会对诸如此类的事件作过多评价,只是为那孩子无人能够去了解而感到了些许伤感罢了。
见我沉默着,麻美小姐又问:“不高兴了?”
“麻美小姐。”我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说:“请不要捉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