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唯一
白秋重新去了祭坛下面。
她带了一些魔修护卫自己的安全, 也担心那里的法阵,但这一回,她畅通无阻, 一路往下掠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了崖底,周围一片开阔,风平浪静。
昨夜的尸骨和法阵都没有了。
……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梦。
白秋皱着眉头,四处走走看看, 又低头打量着地上的泥土,虽然尸骨已经被挪走了,但泥土里面仍旧混着那股奇怪的血腥味, 恶心难闻。
她确定了, 转身问身后的魔将:“昨夜是青烨派人处理了这里的尸骨?”
那几个魔将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低头道:“是衡暝君下的令。”
果然。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果决,明明是他自己的记忆,主动了解的欲望甚至还不如白秋。
有一个这样的对象真的很安心,你永远不用担心他会悄悄在背后做些什么, 因为他懒得管那么多。白秋都有点无奈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恢复记忆对他的伤是有好处的, 她也不希望他老是这样折磨自己。
白秋又问:“他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他。”
那几个魔将低头道:“衡暝君正在地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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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派的地牢在地下深处,从前是用来关押魔修和门中逆徒的,是以机关重重,地牢深如迷宫, 千折百回,暗无天日。闯进去便极为困难,而一旦被关在里面, 便插翅难飞。
漆黑的长袍迤逦而过,金色暗纹在黑暗中熠熠生光,石壁两侧的烛火噼啪一闪。
青烨苍白的面容从黑暗中缓慢出现,映着昏黄的火光,却透着一股森冷之意。
他垂袖而立,冷漠地睥睨地上坐着的女人。
唐棠蜷缩在地上,头发披散,身上满是伤痕,靠着墙壁奄奄一息,如花的小脸早已被眼泪打湿,混着泥和血,极为狼狈。
她的手脚都被铁链束缚着,如出一辙的手法,之前江文景也是这么对待白秋的。
青烨身后的魔将手上拿着滴血的鞭子,殷勤询问道:“属下可还要继续抽她?”
“不用了,下去。”青烨淡淡道。
那魔将闻言立刻退下,随着脚步声远去,这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唐棠原本就在发抖,见眼前出现了那双黑色的衣袍,便抖得更为厉害了。
青烨弯下腰,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这张娇俏的小脸。
这张脸……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唐棠,记忆继续闪现着模糊的画面,这张脸让他燃起某种呼之欲出的冲动,但又好像缺了点什么,缺了点最重要的感觉。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唐棠痛苦地挣扎着,腥咸的眼泪刺激着脸上伤痕,血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安静的四周,只听见她惊恐的喘息声,和铁链疯狂的碰撞声。
“求你……不、不要……”
青烨蓦地收回手,直入主题:“将你绑到玄灵派的山门口,江文景应会来救你。”
唐棠闻言睁大了眼睛,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仓惶恐惧。
这张脸露出这样的神情,看得青烨又有点烦躁。
他不想再看见这张脸。
青烨指尖涌出一股纯黑的魔气,蓦地朝唐棠袭去,那团魔气形成脸大小的黑雾,覆盖上了唐棠的脸,惨叫声蓦地回荡在整个地牢之中,伴随着魔气侵入皮肉的滋滋声。
“啊——”
唐棠痛苦地打着滚,一遍遍重复着“不要”“求求你”,嗓子早已叫哑了。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随着魔气侵入她脸上的肌肤,那张熟悉的如花容颜彻底被纯黑的魔气掩盖。
如同被糊了一层泥。
唐棠惨叫着,难以置信地触碰着自己的脸,痛得她痛苦地惨叫出声。
她的脸,她的脸被毁了!
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脸的,唐棠自小众星捧月,一点苦都不曾吃过,不敢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事,开始痛苦地哭泣,空旷的地牢中回荡着女子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她脸色灰败地盯着冰冷的地面,宛若行尸走肉。
青烨又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痛苦。
不就是一张脸么?
她哭的样子,又让他感到不耐,他冷喝道:“闭嘴!”
唐棠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敢哭了,抬眼盯着他,看着他的眼神里透着怨恨和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变态!
他怎么可能是前尘珠里的小青藤?难道前尘珠是假的?为什么会这样?唐棠崩溃地想着,手指紧紧地抠着坚硬的地面,指甲上生生抠出了血。
青烨来回踱步,阴沉地掀着眼皮笑了,“怨恨我?那便让江文景过来救你,亲自手刃我,你看如何?”
“不过可惜。”他倏然靠近,手指玩味地划过她脸上可怕的肌肤,低声道:“这世上谁也杀不了我,你若想活着,便乖乖配合,我尚能饶你一命。”
不得不说,唐棠的气息和白秋实在是太像了。
他活一世,只有这一种气息不讨厌。
他嗓音幽冷,黑眸里带着玩味,打量着眼前这张丑陋的脸,阴恻恻道:“你该感谢江文景没有杀了小白,她若出事,你也活不到今日。”
唐棠紧紧地盯着他,努力往后缩,却一丝一毫也退不了。
她哑声道:“我不明白……”
“嗯?”青烨偏偏头,疑惑道:“你不明白什么?”
他幽黑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掠起唇角,笑了,沉吟着道:“不明白,为何我要这么对你?”
“唐棠。”青烨呢喃着这个名字,看到她微微一怔,眼底重新绽放出来的希冀。
呵。
真是可笑。
青烨阴沉地哼笑一声:“你与我过去有关又如何?就算我被你养大,那又如何?”
唐棠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以为他是认错了,被迷惑了,或是想不起来了,或者是她弄错了什么,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可就是没想到,她得到的居然是一句承认的话。
唐棠抿起唇,眼神中却透着浓重的不甘,哑声道:“既然你知道我们之间……那你为何……”
青烨站起身来,像是终于玩腻了一样,满眼戾气地瞧了她最后一眼,像是瞧着什么可笑的蝼蚁。
“有关又如何?”他毫不掩饰、理所当然地反问她。
“我就是喜欢小白。”
就是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是最直接的理由,他天生性情冷血,缺乏人最基本的善意与共情,从不与人讲道理,从前认识又如何?有执念又如何?
再多的羁绊,都抵不过这句最直白的“不喜欢”。
唐棠彻底愣住。
直到眼前的人化为一道浓黑的雾气,倏然消失在原地,她都呆坐在角落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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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过来时,青烨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