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维国持重终相聚

元豕步伐,有那么一瞬僵硬。

扬獍便将双手背在身后,微笑站在原地。

谁也不知道那笑容之后,隐藏着何等心机。

若说元豕之前,只是预谋推翻扬獍,那么此刻,他怀中那半封遗诏,已然印上了扬王后私章。

他所代表的,不再是他一人生死。他觉得,他将整个冀国扛在肩上。

所以,他努力维持镇静,甚至拼命挤出一丝微笑。

扬獍问他,为何与扬王后相谈甚久。

他便稳住声线,清晰回应,“舅母与我太久未曾见面,便聊了许久时间。”

“是吗?”扬獍说得十分随意,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元豕心中暗叹侥幸,看来扬王后还是过虑了些。若是她身边真有扬獍奸细,定然会报告扬王后将那半封遗诏丢在他身上这事儿。

可是如今看来,扬獍并未说起此事,想来是不知此事原委。

换而言之,扬王后身边宫婢还算干净。那之前为了防止检查做的准备,也就没了必要。

元豕便保持轻松笑容,对扬獍拱了拱手,“大都督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请容在下快些回府。”

扬獍将他上下打量,“我看元公子今日总是出汗,想来是身体不适?”

元豕听得此言,立即接上话头,“还是让大都督发现了,在下今日起来,便觉得头疼欲裂,想来是昨夜饮酒过度。”

扬獍似是同意,顺着元豕话语不断点头。

可等元豕说完,扬獍却是露出为难表情,“我也知道元公子需要休息,可是啊,实在是运气不好。”

元豕心头一跳,嘴角颤了颤,只能回应道:“不知道大都督所言何事?”

“是这样的。”扬獍背着双手,脸上似有怒火,“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毛贼偷了宫里的东西,被守值公公发现了异状。这不,我们只能在这里设卡。元公子你说,我们也不能让毛贼逃了去是不是?”

元豕脸颊抽搐,苦笑道:“大都督的意思是。”

“也不是什么难事。”扬獍微微一笑,“就是想元公子配合我们做一下检查。”

元豕心头猛颤,贴身那半封遗诏,便像是烙铁一般,印在他胸膛之上。

如何能让扬獍检查!

元豕只能做最后挣扎,寒声说道:“大都督,你这可是信不过元某人的为人!”

扬獍赶紧上前,拉住元豕双手,“元公子可千万不能这样瞎想。我怎么会信不过元公子呢,只是啊,悠悠众口,总会有一两个有心人。元公子一向爱惜羽毛,若是这事情传了出去,对你对我,恐怕都不太好。”

这话,扬獍说得轻巧,元豕却已明白,他全无退路可言。

扬獍已经摆明态度,要在今天,对他搜身。

屈辱,却也无可奈何。

也不等元豕有何回应,扬獍轻抬下巴。

两边侍卫便从两侧过来,将元豕围在核心。他们有人自提外套,有人搬来座椅。领头侍卫声音恭敬却冷漠,“还请元公子,除了外衣,脱了鞋袜。”

元豕怒气上涌,“你这侍卫……”

“元公子。”扬獍突然出口,面上仍有笑容,可双眼无情,“用不了多少时间,不如坐下与扬某人随意聊聊。”

元豕毫不怀疑,若是他此刻有任何多余举动,扬獍便会让侍卫,将自己立即拿下。

没有选择。

元豕只能脱了外衣,去了内衬,交予侍卫,又脱了鞋袜,坐在凳上。

侍卫递来外套,他冷哼一声,并不伸手去接。

扬獍嘴角含笑,亲手接过外套,罩在元豕身上,“元公子,秋深风寒,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不等元豕回应,扬獍又对侍卫说道:“都检查仔细了,定然要给元公子一个清白。”

元豕气得脸色发青,裹住外套,闭口不言。

却有另一侍卫,搬来另一张座椅。扬獍便在元豕对面坐下。

元豕知道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他索性借着气愤,对扬獍不理不睬。

他不睬扬獍,可扬獍又怎么会放过他?

扬獍身体前倾,温声说道:“元公子,在下却是有一事不明。”

元豕打定主意,不去理他,索性扭过头去。

可扭头处,见到侍卫翻找他那衣物,元豕心中更觉气恼,索性低下头颅。

扬獍并不在意他的无视,继续说道:“元公子说和王后娘娘谈了许久,可为何我听闻,元公子很快就被请了出来?”

元豕心脏猛然一颤,硬是接不上话,心中暗想组织词句解释。

可扬獍并未准备听他解释,径直站起身来,“我还听说,元公子给王后看了某物,号称,影响冀国国运?”

元豕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冰凉,嘴唇颤抖。

他在心中不断咒骂。

扬獍明明知道所有经过,却还要将他搜身,根本就是特意羞辱他!

他仰头就要反击,可望见扬獍冰冷目光,他差点缴械投降。

那种冷漠,无视,轻蔑。

扬獍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他在扬獍眼中,宛若蝼蚁一般。

元豕心中那种恐惧,便在此刻,化作滔天怒火。

他元豕一生为名,士可杀,绝不可辱!

扬王后在他离开之前,曾经给他支了一招,本意是让他能够在危急时刻,稍有报名机会。如今,他却要用这物件当面当面羞辱扬獍。

打定主意。

元豕猛然站起,赤足立于地上。

他将身上外袍抖落,径直迎面深秋寒风,面对扬獍破口大骂,“大都督!真是好大的本事!你不是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元豕猛然向前一步,伸手掏向怀中。

扬獍微眯双眼,四周侍卫立即停下手中活计,纷纷按住刀柄。

元豕,从怀中掏出一块残布,狠狠掷在扬獍面上,“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扬獍似是也未料到元豕会如此刚烈,不及躲闪,那布便糊在脸上,飘落下来。

四周侍卫拔刀出鞘一寸,就要冲来。

扬獍捡起地上残布,只看一眼,便抬起手臂。

周遭侍卫立即顿住脚步。

扬獍将那残布朝元豕扬了扬,“空阁锦?”他眼中,似是也有那么一丝茫然。

众人去看,扬獍手中那块残布,虽然褶皱,却仍难掩其细腻顺滑。

然而空阁锦,其名便是空中楼阁。

元豕丝毫不怕,与扬獍直接对视,“没错,我给舅母看的,便是这空阁锦。”

扬獍看了一眼元豕,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锦布,眼神颇为玩味,“空阁锦,关乎冀国国运?”

元豕趁着一股血勇之气,撒谎眼也不眨,“这空阁锦极为难制,市价极高。况且其材料,只有我冀国独有。若是将这空阁锦用于商业。”

扬獍轻蔑摇头,“你可知道,造这空阁锦,要用多少人力物力?你又可曾知道,这空阁锦一年能够售出多少?你这样做,根本就是问吃不上饭的百姓,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