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第十章 天龙一剑侠士颜

话说剑先生突然出现。

只见他白衫飘飘,面如冠玉,但却十分庄严,与三年前阮伟在九华山所见,仍然无丝毫的改变。

凌琳牵着钟洁迎上前,笑道:“洁儿快拜见剑师祖。”

看到钟洁,剑先生脸上绽出笑容,一别十余年,竟想不到当年天真烂漫的琳儿,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女儿。

钟洁平日练功,想是常听母亲谈到剑先生,此时当真见到心目中神奇不可测的异人,慌忙屈身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剑先生受了三个响头,扶起了钟洁,笑眯眯地道:“祖师爷不白受你三个响头,明儿起祖师爷教你几手小玩意。”

凌琳喜道:“师父一时不走?”

剑先生微微点了点头,孙敏缓缓走上前,敛衽一礼,含笑道:“上次一别,匆匆十余年,真未想到今日能再见到……”说到后来,不由细声一叹。

那叹声不知是叹岁月的易逝?抑或是感伤心中的幽情?

剑先生眉骨一挑,眼光从孙敏脸上掠过,道:“静贤侄在吗?”

孙敏脸色一变,急道:“静儿三年前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剑先生转眼望着孙敏道:“谁说的?”

凌琳张口欲语,阮伟突道:“是在下说的。”他因聋哑虎僧的关系,所以对剑先并不过分谦卑。

剑先生锐利的眼光盯在阮伟脸上打量了一下,道:“这位好生面熟?”

凌琳道:“师父,他说你在九华山上被人打伤,简直胡说八道。”

剑先生冷声道:“不错,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

凌琳不由垂下头,孙敏问道:“是静儿把你背下山的?”

剑先生点头道:“若不是静贤侄,今日可能来不到这里,早已埋骨九华山上!”

孙敏讷讷道:“那……那……”

剑先生像是想起一件事,问阮伟道:“这位贵姓?”

阮伟昂然道:“在下姓阮,但是……”他本想说出自己姓吕,念头一转,住嘴不语。

剑先生冷笑道:“明明年纪轻轻,为何改装成个大人?”

阮伟虽是暗惊剑先生的眼力,但却傲然道:“这是在下私事,不劳先生费心。”

凌琳轻呼道:“师父,那他原来几岁?”

剑先生道:“三年前,我与先父仇敌的弟子,在九华山上印证武功,结果两败俱伤,静贤侄背我下山疗伤,当我伤势稍好后,我因要至滇西一行,静贤侄放心不下家中之事,匆匆赶回……”

凌琳突然失声惊呼,孙敏也不禁轻声一叹,剑先生不明所以望了她们两人一眼,接道:“那是在九华山上拼斗的第三日,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仿佛与静贤侄是素识,天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我与天竺聋哑虎僧决斗受伤之经过,如今……”

顿时剑先生目光如炬,望着阮伟道:“眼前这位既知我受伤之事,面貌又酷似当年那位少年,但不知为何易装改容?”

不知何时,孙敏已在低声饮泣,钟洁摇着外婆的手,喊道:“外婆!外婆……”

剑先生走至孙敏身前,声音低低道:“你……你……为什么哭?”

孙敏啜泣道:“三年来……静儿……并未回……”

剑先生不禁脸色一变,惊道:“什么?静贤侄一直未曾回来过?”转头带着询问的眼光,向凌琳望去。

凌琳突然垂下粉颊,剑先生心中一动,暗忖:“她为何不关心静贤侄的存亡?若是关心,怎会毫无忧戚之色?”

孙敏轻抚着钟洁的玉手,悲戚道:“静儿一生孤苦,如今不知生死,教我们如何是好!”

剑先生道:“难道三年来,你们都未发现他一点踪迹?”

孙敏摇首道:“三年以前,静儿闻说你曾在皖南一带出现,心感你十三年前恢复他功力之德,到皖南去找你,他说当年若不是你,迄今还是死了一半的废人,此生无论如何要再见你一面,报你深恩大德于万一……”

剑先生叹道:“静贤侄此番心愿终于得偿,莫非天道无私,冥冥中神使鬼差,令静贤侄来皖南救我一命?”

孙敏续又接道:“事后,将近两月未见静儿归来,我与琳儿每日忧心切切,想我母女两个妇道人家,到何处打探寻访?最后还是我忍受不住,将这件事情告诉已十年未见的正义帮主……”

阮伟恍然大悟,暗道:“难怪正义帮主在此出现,引起天争教众的窥探,却是为了帮助她母女两人,寻找钟大叔;但不知动员武林第一大帮,怎会仍旧找不到钟大叔的行踪,难道钟大叔果真已不在人世……”

剑先生眉头一耸,道:“吕南人,听说他十余年来主持正义帮,确为武林积下不少功德,声势大振。”

孙敏幽幽叹息道:“哪知吕南人费了两年多的时间,搜遍江湖各地,仍是发现不到静儿的踪迹……”

剑先生惊道:“若是如此,难道静贤侄果真遭到不测!”

孙敏轻声叹道:“看来也就是如此,否则正义帮哪会找不出一点端倪?”

剑先生沉声道:“在滇西,由先父的遗籍中,发现一套左手刀法,我来此地,就想把那套左手刀法传给静贤侄,也好让他行道江湖,哪知……唉!”

剑先生说到此处,忽又愠然道:“一个人无故乔装,已令人十分怀疑,恰恰乔装之人乃是与静贤侄失踪前最后见面之人,那人又迟不来早不来,却在今日找到此地,实不知他心中怀着什么鬼胎!”

阮伟亢声道:“若说钟大叔的失踪,关系到与他最后见面之人,则那最后之人却非区区在下,但不知那真正与钟大叔最后见面之人,又有什么解说!”

他这番话,显然是针对剑先生而发。

剑先生世外高人,内在修养至深,但闻此话,也不禁神色微变。

凌琳忽道:“你到底姓什么?”

阮伟早已将凌琳认为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天下哪有不顾丈夫存亡的妇人?是以他对她甚是不满,转头他望,不理她的问话。

孙敏柔声道:“你今日来到寒舍,到底有何事见教?”

阮伟心中尊敬孙敏,遂恭谦应道:“晚辈有幸得识钟大叔,九华山别后,晚辈因在九华山上照顾另外一位因拼斗而受伤的高人,事后那高人托我找到钟大叔时,当面转告一件要事,所以在下今日来到此地,并非偶然。”

他最后这句话,自是对剑先生而言。

停了一下,阮伟又低声对孙敏道:“那高人说五年后在君山,再与剑先生决战高下,晚辈不敏,迟到今日才来找钟大叔,所幸算来离决斗日期尚有一年半以上,总算未负那高人所托。”

剑先生道:“聋哑虎僧雄心不死,届时定当至君山一行!”转头若有深意地注视着阮伟道:“你可是受了虎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