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卷 第 六 章 弃正入邪

双方倏然相接,惊世暴响声中,孤绝无相发出凄厉如鬼啸的惨号声,血光漫天,他的右臂被击得整只自躯体断开,飞出极远,落地时竟有铿锵之声。

与此同时,天儒老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飘而出,鲜血喷射如箭!在双方接实的那一刹那,天儒老人虽凭自身对武学辟析入理的修为,将对方无坚不摧的功力消散了一部分,但对方的攻势之可怕犹在他的想象之外,甫一接实,他的右臂骨骼顿时暴碎,身躯承受了霸绝无匹一击之后,顿觉五脏如被重锤猛击,以其傲然众生的修为,仍是不由鲜血狂喷,跌飞而出。

落地之时,天儒老人又连退数步,每一步踏于坚实的岩石上,莫不是碎石迸飞,地面出现一道道以落脚处为中心,向四周迸裂开的网状裂痕,遍布方圆两丈之内,情景惊心动魄。

天儒老人将自己所承受的强悍绝伦的力量转于地面,仍是难以支撑,颓然顿坐于地。

孤绝无相的凄厉惨号戛然而止,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撼。

马迹岛一片死迹!

孤绝无相的断臂处鲜血喷涌,他的脸色死灰一片,与死人无异,断臂之躯微微晃了晃,终如被伐倒的朽木般向前轰然而倒。

望着倒下的孤绝无相,悟空老人百感交集。

若非白辰出奇不意的袭击先伤了孤绝无相;若非幽求突然出现,挥出足以与日月并辉的”

劫魔剑道“一剑,那么纵然合众人之力能胜孤绝无相,但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白辰心中感慨更多!

他知道若非巢三忍辱负重数十年,想必今日孤绝无相的阴谋已经得逞,从此天下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厄之境。

他心中忖道:”师父一生之中似乎都在浑浑噩噩之中,没有任何作为,但却在生死危亡之际,起了无可替代的作用,这是否可谓是将墨门的’无为‘发挥到至高无上之境!而墨门’无为‘之真谛,并非’不为‘,而是十年磨一剑,不鸣则已,一鸣天下惊悸?“也许,看似浑噩的巢三,方是真正悟透墨门精髓之人。

无论如何,能为四大隐世武门纳为传人的,必定有其惊世不凡之处,范离憎如此,白辰,轩辕奉天、牧野栖如此,当年的巢三应亦是如此。

太湖渐渐恢复了一片平静,几只水鸟在湖面上空忽起忽落,鸣叫声显得躁乱不安,稍一飞近马迹岛,迅即惶然飞离。

※※※※※※※※※五日之后。

天儒老人的伤势仍未痊愈,他身边自有人日夜守护,而牧野栖每日傍晚必来探视他一次。

这一日,守护在天儒老人身边的是衣四方,天儒老人见了衣四方,不由想起了卜贡子,便道:”四方,去叫你师父来见我。“

衣四方并未起身,他道:”三天前,戴无谓前辈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袭击,身受重伤,我师父已前去看望他了。“

天儒老人一惊,支撑着自床上坐起,道:”无谓的……的武功已不在武林绝世高手之下,怎会受伤?“

未等衣四方回答,有人推门而入,却是牧野栖。

只听得牧野栖对衣四方道:”衣总领,你出去吧。“乍听牧野栖称”衣四方“为”衣总领“,天儒老人又是一惊。

衣四方恭应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待衣四方走后,天儒老人沉声道:”栖儿,你怎会称四方为’衣总领‘?你大师兄又怎会受伤?“

牧野栖在距天儒老人床榻数尺距离的地方站定,平静地道:”无谓师兄多半是被三藏宗之人袭击,孤绝无相被杀,三藏宗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无谓师兄重伤后,端木总领闻讯不听劝阻,立即率三百白道弟子攻袭天下镇,结果战败而亡,为使白道不致成为一盘散沙,弟子与白道众弟子商议后,共推衣四方为白道总领。师父身体欠安,故弟子擅自将这些事暂时隐瞒下来了。“

天儒老人大为震怒!

他怒道:”你……你……无谓遇袭,端木无非战亡--如此重大的事,你竟不向为师透露半个字……“

说到此处,他心中倏然一震,猛地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竟未再说下去,沉默了片刻,方缓声道:”你去将黑白两道八堂统领领来见我。“牧野栖并未动身,而是略略提高了声音,道:”衣总领,将八堂堂主召来!“天儒老人目光轻轻一跳,却未再说什么,反而将身子缓缓后仰,重新躺下,双目微阖,似在闭目养神。

少顷,衣四方领来八人,天儒老人这才微睁双目,扫了众人一眼,发现原先的白道”高,山、流、水“四堂的统领慎如是、文不秀等人皆不在场,除黑道”阴晴圆缺“四大统领之外,另外四人竟亦是黑道中人。

但这次天儒老人无惊愕之色,似平早已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他缓缓地道:”你复有何言?

“说此话时,他并未看向牧野栖,但牧野栖已应道:”白道四堂的统领怀疑是黑道的人向三藏宗告了密,黑白道因此而起争端,弟子拦阻不及,白道四统领不幸于混战中战亡!“”哈哈哈,哈哈哈……“

天儒老人突然长笑,笑到最后,倏然鲜血狂喷。

牧野栖依旧恭然而立。

天儒老人一字一字地道:”牧野栖,老夫并不佩服你的心计,老夫只佩服你怎能将这些谎话从容道出?“

八大统领面无表情地站着。

牧野栖轻叹一声,道:”师父所猜不错,弟子方才所言的确有不少不实之处,但无论如何,黑白苑黑白一统,重新成为黑教已是不变的事实!木已成舟,师父又何必再为此事操劳?

师父与弟子一样,需面对抉择,是黑是白,需择其一,黑白共存本就是一种错误!弟子这么做,只是为自己、为师父做出最后的抉择而已。“顿了顿,又接道:”其实在黑白之间,弟子早已毫无选择余地,正盟屡次欲置弟子于死地,并废了弟子的武功,虽然四大隐世武门可以接受我,但有朝一日,我再无利用之处,他们只须说一句’我是风宫少主‘,便可以立即让我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庞纪以种种手段对付我,与战族所为,又有何异?弟子周旋于风宫与正盟之间,历尽艰辛,最终却落得武功被废、身败名裂的地步,若弟子还执迷不悟,岂不可笑?

数千年前,黄帝与蚩尤争夺天下,若是得天下者乃蚩尤战族,那么今日之邪者,便是四大隐世武门了。若是弟子为四大隐世武门做了无谓的牺牲,换来的只是痛苦,又何必再执于一念?“

天儒老人的脸上再无丝毫表情,他道:”想必,卜贡子也是你有意遣开的,是不是?“牧野栖沉默未答。

天儒老人沉默了良久,方道:”为师当年之所以未选择黑教,实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