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旦离了沈府,郎君满脑子的盘算便又明晰起来。
外头都在传他私德有亏,他亦懒得扼制,啧,要传便传好了,省得那些日防夜防,生怕他一言不合便篡位的臣子们担惊受怕,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其二,赵允承有意膈应安氏母女,料想对方听闻此消息,一定是备受煎熬,敢怒不敢言了。
那安氏母女,向来胆小如鼠,只会摔东西打骂婢女,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对峙。
“本王可是等了你们许久,为何不敢来呢?”赵允承喃喃,若是安氏母女胆子再大一些,敢到他面前对峙话当年,他必然也会奉陪的呀。
可惜了,她们不敢。
偌大的摄政王府,像个牢笼。
这地方谁会喜欢呢?
想到高远曾经的疑问,赵允承掀唇冷笑,太想当然,他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将秦嫀和孩子接回府里。
秦三娘是沈家三少夫人,她之子乃是沈氏子,以后要入沈家族谱的。
她们娘俩干干净净,永远……也跟摄政王沾不上边,因此,那秦三娘可能也不必知晓,和她同床共枕的是个什么人。
摄政王将自己装进牢笼里,与过去的十几载那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半个月休眠期。
而后他发现秦三娘似乎说得不错,他眼下的确稍显精神不振。
在灯下握着笔的郎君,面色威严,眉宇冷峻,将自己想要交代给白衣的事情在宣纸上写明清楚。
第一件事:全东京城都知晓你养外室。
黑衣冷笑,写上。
第二件事:因为我逛戏楼被你之夫人发现,她很是凶悍,徒手提我耳将我拎出戏楼,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写到这第三件事,黑衣感觉自己要捏着鼻子才能不撂笔!
他要说的是:“你说得对,你我本是一体……”狗屁:“理应和平共处,一致对外,才能迎来双赢的局面。”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强行插足有何问题。
“对了,你说的白皮子没有猎到。”这边刚写完和平共处,黑衣便顺手给白衣使绊子:“等你醒来自个去猎罢,想要猎多便猎多少。”看秦三娘不唾弃你,呵。
假惺惺写罢这封言不由衷,绵里藏针,暗含玄机的信,玉面郎君拿起来通读了一遍,继而揉揉钝痛的太阳穴,分外不甘心就此睡去。
若没有白衣,他和秦三娘之间,或许会两情相悦。
但偏偏,白衣不识趣地梗在中间,那秦三娘便只能单恋他,可怜。
是夜,夜凉如水。
黑去白来。
其实,他们二人身上的气息,终究有着鲜明的区别。
但自从黑衣那般不要脸地闯入沈府,出现在小娘子面前,白衣为了中和二人的悬殊,也硬生生将自己搞得如黑衣一般,人见人怕。
这才是真正的忍辱负重好吗?
面如寒霜的郎君,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旋即才开始读坏种的信。
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他一边怀揣着预感,一边打开:“……”
看完第一句:全东京都知晓你养外室,向来儒雅斯文的郎君四处找兵器,岂有此理,混账东西!他要诛了黑衣!
什么叫做全东京城都知晓你养外室?!
笑笑非是妾室,笑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短短的半个月,黑衣不仅泄露他在外面有个家,竟然还让人以为笑笑是妾室。
白衣气得颤抖。
向来温和的凤眼,藏着两撮灼人的火焰,恨不能烧死对方。
若非不想留下妻子孤儿寡母,他早已一剑了结了自己。
“……”混账!
而后他安慰自己,外边只是认为摄政王有外室,与他们沈府无关,不过是黑衣自作多情罢了,沈府无论如何也跟摄政王府沾不上。
沈家媳妇永远是沈家媳妇。
黑衣算个什么东西?
笑笑认他吗?
想得倒美,笑笑根本就不喜欢那种性情暴戾,嚣张乖僻之人,白衣一万个确定,坏事做尽的黑衣入不了小娘子的法眼。
能接近小娘子,不过是沾他的光。
想了一通,郎君才稍稍缓过来,形容不若刚才那般额间青筋毕露,分外可怕。
第二日一早,他便开始收拾黑衣留下的烂摊子,先是去了一趟皇城司,严提点来回的话。
“近来京中谣言四起,有碍本王清誉,你叫人去处理一下。”赵允承吩咐道:“他们编造我宠妾灭妻,你也编造一则故事。”
严提点神情肃穆:“请王爷示下。”
赵允承眼露狠意,握着茶盏吩咐:“就说……我不能人道,不近女色。”那么宠妾灭妻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严提点倒吸了一口气,思虑再三,还是劝道:“王爷三思,此事非同小可。”虽然宠妾灭妻的谣言,的确有碍清誉,但是不能人道岂非更加惹人议论?
届时王爷的脸往何处搁?
“无妨,就这般去做。”赵允承说。
那黑衣留着谣言不处理,无非是想一箭双雕,既安抚了害怕他篡位的臣子,又膈应了安氏母女。
赵允承冷笑,那他就帮黑衣一把,彻底绝了对方有嗣的可能。
严提点虽然不赞同王爷以自污的方式来结束谣言,但王爷这般坚持,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恭敬领命,速速去办。
而赵允承摆了黑衣一道之后,立刻打马回沈府,去见自己的妻子秦嫀。
这边厢,孕中女郎,慵懒地起来吃完朝食,觉得有些饱腻,于是唤来丫鬟,扶她出去院中走走。
一叶落而知秋,院子中的花谢得七七八八,矮灌木的叶子也开始变黄,倒有几分萧瑟。
秦嫀心下正涌起悲秋之感,却忽闻郎君唤她:“笑笑。”
这一声让秦嫀好不诧异,回头见果真是赵允承,她立即面露惊喜地笑道:“郎君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日要去办事吗?”
“已是办妥了。”今天终于换了一身白的郎君,步履匆匆地走上前来,对半个月不见的妻子上下端详一番,见其脸色红润,笑容明艳,一时感到既放心又酸心,最终郎君伸出双臂,将秦嫀抱住:“很是想你。”
秦嫀依偎在他肩膀上,好笑,只不过是一夜不见,郎君为何这般思念?
但是丈夫向自己倾诉思念之情,秦嫀岂有嫌弃的道理,自然是礼尚往来,抬起下巴亲了赵允承的脸颊一口:“我亦想你。”
得到妻子抚慰的郎君,思绪复杂,过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万分珍视地在女郎的额角上,落下一吻。
他二人的温情脉脉,冲散满院萧瑟。
温存一番,秦嫀拉着丈夫陪同自己在院子中散步,顺便闲谈,说着说着,她眼中闪现八卦的光芒,问道:“夫君,你在外行走,应是听说过摄政王有一宠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