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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力诺应该在好几天前就回到泰尔西斯了……”他警觉地问道,“那边境军团怎么样了?全军动员了吗?”

那女孩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知道巴力诺和边境军团的情况。曼尼安霍地把餐盘推到一旁,从床上起身。惊愕的女孩跟着他站起来,试着让激动的高地人平静下来。

“雪若,也许你认为你在这个岛是安全的,但是我向你保证,现在分秒必争,我们全都没时间了!”曼尼安大声说道,伸手去拿他的衣服,“我亲眼见识过敌军的百万雄兵,区区河水根本挡不了多久,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你不要妄想会有援军。”他在解开睡衣的第二颗扣子时停了下来,突然想起这里有个年轻女子。他手指着门,但她摇头不从,然后转过身去,避开视线让他更衣。

“你怎么会被绑架?”曼尼安问道,一边快速着装,一边审视着她窈窕的背影。“你知不知道你对北方人来说有何重要性,除了你是个美女之外?”

他调皮地笑着,带着几分弗利克所鄙夷的轻浮。即使没看到她的脸,高地人也知道她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她沉默好一会儿后才又开口。

“我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如是说道,“当时我已经睡了,被房里的声音吵醒,然后有个人抓住我,接着我就失去知觉了。我可能受到了袭击……不。我想起来了!是一块沾了某种恶臭液体的布,让我不能呼吸,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接下来我只记得躺在河边沙滩上,我猜想那是摩米顿河。我被毯子包住,完全看不到,只能听到一点声音,但是我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有看到什么吗?”

曼尼安摇摇头,耸了耸肩,但想起那女孩背对着他看不到,又补上一句“我也没看到什么”。“有个男人载你过河,然后把你交给四个巨人。我无法看清那个人,但是如果再看到他的话应该可以认得出来。那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人要绑架你?转过来吧,我已经换好衣服了。”

她闻言照做,走到他身旁,好奇地盯着他换上狩猎靴。“我有皇室血统,曼尼安。”她轻声回答。

曼尼安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看着她。当她认出剑上的利亚纹饰时,他就猜测她并非只是平民。也许现在他能找到她被绑架的原因了。

“我的祖先是肯恩国王,在一百年前,巴克哈纳取得政权前,曾经统治过整个卡拉洪。我是……嗯,我想你可以说我是个公主,前朝的公主。”这个愚蠢的说法让她不禁失笑,而曼尼安也报以微笑。“现在我父亲是管理肯恩内政的议会长老,卡拉洪的统治者才是国王,但卡拉洪是个开明的国家,因此国王很少干预肯恩的管辖。他的儿子帕兰斯一直很喜欢我,他打算娶我这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我……我想,敌军可能会想藉此来要挟他。”

曼尼安冷静地点头,旋即闪过一个想法。帕兰斯并非卡拉洪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除非,除非巴力诺遭遇不测。如果他们对巴力诺的存在有所顾忌,怎么会浪费时间对小儿子施压?他再次想起雪若对卡拉洪王子回国之事一无所悉,这应该是好几天前发生的事,而且应该是全国民众都会知道的大事才对。

“雪若,我睡了多久?”他忧心忡忡地问道。

“将近一整天,”她应道,“他们昨天早上把我们从摩米顿河拉上来时,你已经累瘫了,我想,你应该好好睡一觉。你已经给了我们你的忠告……”

曼尼安气急地大喊:“又少了二十四小时!如果不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这个城市早就沦陷了!雪若,你父亲和议会!我必须跟他们谈一谈!”她的迟疑让他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臂,“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照我说的做。议会在哪里?赶快带我去找他们!”

不待女孩带路,他直接抓着女孩的手臂来到门外的长廊。他们匆匆穿过空旷的屋子,走出门口来到户外宽敞的草坪上,一路小跑着躲避不停飘落的晨雨。建筑物外的走道棚顶让他们得以片刻喘息,在前往议会厅的途中,雪若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曼尼安的回答避重就轻,不愿意说出亚拉侬和沙娜拉之剑的事。他觉得他可以信任这个女孩,但是亚拉侬的警告言犹在耳,绝不能将沙娜拉之剑背后的故事告诉帕瑞诺之行以外的任何人。因此他对她隐瞒了这一部分事实,而是告诉她,他是受巴力诺之托,前来助他抗敌的。雪若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让他觉得说谎骗她很有罪恶感。不过亚拉侬也从未将事实真相全盘托出,也许他知道的根本比他所想的要少。

他们抵达议会厅,这栋古老的建筑主体由石头堆砌而成,周边环绕着风化的石柱,拱形窗户上饰以金属网格。悠闲地站在入口旁的警卫什么都没问,直接放行,他们穿过挑高的长廊,走上回旋梯,靴子急匆匆踩在石地上的声音不断在梯间回荡。议会的会客室位于四楼,他们来到会客室木门外时,雪若建议由她先去通知她的父亲和其他议员。尽管不情愿,高地人还是同意等候。她进去后,曼尼安静静地在走廊上站着,听着里面急切的低语声,伴随雨点打在窗上的滴答声,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曼尼安的思绪暂时迷失在老建筑的平静里,他想起各奔东西的伙伴们,从帕瑞诺一别后不知道有什么遭遇。也许他们不会再聚首,再经历一次之前那样充满恐惧的日子,但是他永远也忘不了他们临危不惧的过人勇气和牺牲自我的无私大爱。一想到他们一路过关斩将,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就连赶鸭子上架的弗利克都展现出坚定不移和英勇不屈的气节,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的老友谢伊如今境况如何呢?想到他失踪的同伴,曼尼安摇了摇头。他尤为想念谢伊身上特有的沉着冷静与坚定信念。谷地人似乎一点不在意外界的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也意识不到硝烟散去的战争终将被渐渐遗忘。谢伊相信一个人可以背弃过去,建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未来与过去密不可分,它们之间用血泪谱写的紧密联系永远不可能被割断。从某种角度来说,谢伊就像是过去的一个缩影。相比于对未来的空想,他更愿意相信过去的事实。曼尼安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厅中央,眼神空洞地落在斑驳的石墙上。多么奇怪啊,谢伊和沙娜拉之剑,一个保守分子和一个旧时代产物,如今却是未来的希望、生存的关键。

议会厅沉重的木门在高地人身后打开,他的思绪也在雪若轻柔的声音中戛然而止。站在高挑的入口处等待的她看起来很娇小柔弱,漂亮的脸蛋满是忧虑,难怪帕兰斯·巴克哈纳想要娶这女子为妻。曼尼安走向她,牵起她的手进入议会厅。高窗上的铁栅栏分割了一道道昏暗的光线,在进入会客室的一瞬间,曼尼安就注意到了建造者的俭省节约。古老的会客室庄严雄伟,这里是这个岛城的根基所在。二十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木桌旁,等待着高地人开口。每一张脸看起来都年高德劭,或许也很博学睿智、坚决果断。不过他们的眼睛却背叛了他们外表的平静,虽然未说出口,但忧国忧民的恐惧一目了然。他们知道雨停水退之后,北方大军就会采取进一步行动。他停在他们面前,女孩依旧站在他身边,脚步声在期望的静默中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