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蒂斯王女
合众国一个极为偏远的山区里,正爆发着激烈的战斗。
这是个荒芜的山岭,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大石,泛着让人不耐烦的柘黄色。枪声大多是从一个山坳里发出,那里修建着一座简陋的防御工事。火舌从工事的缺罅处密集地吐出,夹杂着重炮与电磁弹华丽的爆炸声。相隔一千多米的山头上,一群装备精良的人正跟他们对峙着。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从徽章上可以看出是隶属于北美大区的特种部队。他们的武器比防御工事里的强多了,但由于这里的地形实在太复杂,而那座防御工事又修的实在太巧妙,所以,他们虽然占据了绝对优势,却迟迟没能攻下来,只在山坡上炸出一个又一个缺口。
领队的是尉官皮尔斯,他长着一脸大胡子,神情凶悍而粗糙,对待手下就像是驯兽师对待他的狗。激战已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他明显地烦躁了很多,一面下着命令,一面低声咒骂着。
“把重炮调过来!给我全力轰击!”
“都是些废物!将他们的炮火压制住!压制住!”
“这些该死的反抗军,他们还对现在的社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都是被邪教洗了脑的家伙,如果你们真的要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跟绝大多数人一样,皮尔斯并不理解,为何这世界上还有异见分子。现在的世界还不够好吗?他们究竟要什么?何况比起政府军来,他们的力量实在太小,能成的了什么气候?
随着激战的推移,皮尔斯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20分钟,这是给他的时间,而截至目前,他已用了37分钟。
那些被骂麻木了的士兵并不知道,皮尔斯越来越响亮的命令与喝骂声,其实是在掩饰他的恐惧。
恐惧并非虚无,而是真实存在的。它来源于部队偏后两百米的一个山峰上。
山峰上站着一个人。
远远的山风怒舞,搅动着她一头栗色的长发,一半缠卷在她的额前,一半则与军装上的花纹纠结在一起。长发不断地变幻着形状,身形却一动不动。她就像是一柄锐利的枪,刺在这座贫瘠的山顶。
即使是制式的军装,也无法掩盖她那诱人的曲线。这些曲线描摹在一起,使她如圣殿里的战争女神像,焕发出纯粹的美。这种错觉在她的脸上体现的更明显,她有着如美术教科书一样精致的轮廓,无暇的肤色,以及宝石般清澈的栗色眸子。
仅差一点就是完美。
她的额头稍显宽广了一点,但这正使她有了本不存在于女性的威严感。如古希腊雕塑一样精致的脸,也不再像讴歌的天使,而是持剑而立的神诋,怀着怒气审视着她的子民。这种威严感是如此之强,已成为她的标志,甚至让人无法再注意到她的美丽。
所以,格雷蒂斯中将,从来不被认为是个美人。她是个手段狠辣、决绝坚毅的将领。当然,更令她声名远著的,是她强悍绝伦的战斗力。
十三岁就开始驾驶大天使机体;十七岁就稳居嘉德骑士团第二的位置,战斗力仅次于传奇的骑士H,平生从未一败。如此辉煌的战绩,足以令皮尔斯上尉打心底畏惧。
恐惧无形无质,却又如山如峰,越来越重地压在皮尔斯身上,他感觉格蕾蒂斯随时都可能爆发。
他不知道,格蕾蒂斯的怒气,并非由他而起,更非躲在防御掩体中的那个渺小的反抗势力。
她的怒气来自于刚刚打来的一个电话。小晏的电话。
在电话中,小晏明确地告诉她一则消息,在弹劾完富兰克林公爵后,兰斯洛特将一份极为机密的报告,交到了亚当斯大公的手中。这份报告随即被亚当斯大公销毁,但其中的内容却被小晏通过某个奇特的渠道获知。
这份报告用翔实的证据推举出一个结论:谋害Candy的人,就是格蕾蒂斯。
是格蕾蒂斯从中作梗,才让Candy与第二大公彻底决裂。
听到这句话时,格蕾蒂斯的脸色变得极为可怕,她的怒气开始超越山峰的范围,让皮尔斯冷汗淋漓。
但小晏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狂怒。
“亚当斯大公,您的父亲,命令兰斯洛特少将把守护骑士的戒指交给您,您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格蕾蒂斯:“我不想去猜,说清楚!”
小晏的话音中有些笑谑与玩味,但只有亲眼看到他的人才明白,他的一切情绪,都像是假装出来的,隐在这些情绪后的他,一如冰山,从未真正动容过。这令他浮现出某种奇异的魅力,就像是黑暗深处的一束苍白的光,有着让人颤栗的轻寒:
“您,被降职成了守护骑士,而兰斯洛特少将带戒指给您,意味着他以后将成为您的顶头上司。”
格蕾蒂斯:“胡说,这怎么可能!”
小晏:“真的不可能吗?我亲爱的王女。兰斯洛特少将已拿到外卡,将要参加D-war。如果他获胜,他将成为公爵……”
“他这么年轻,我想,这绝不是他政治生涯的终点。”
最后那句话,真真正正击中了格蕾蒂斯的内心,格蕾蒂斯骤然沉默。
九位公爵,已是合众国的权力顶峰。能超过他们的,只有三位大公。难道,兰斯洛特的最后目标是大公之位?这似乎荒诞的说法,却让格蕾蒂斯一阵惊心。
小晏:“或许您还没得到消息,已有两名嘉德骑士宣布效忠于兰斯洛特少将。两名嘉德骑士意味着什么,我想,不用我提醒您吧。”
手机里传来“喀吧”一声响,格蕾蒂斯几乎将这只加强过的钢壳手机攥毁。
小晏笑了,轻柔地加了一句:“自合众国建立以来,绝少有一位以上的嘉德骑士效忠于普通公爵。”
格蕾蒂斯愤怒地打断他:“不要再说了!这绝不可能!父亲……父亲不会做这种事的,而且,兰斯洛特不是亚当斯家的人,他没有继承大公之位的资格!”
小晏轻描淡写地叹了一口气:“是不是亚当斯家的人,并不是血脉决定的。我们的国家承认的只是法律。养子,也是法定的继承人。”
格蕾蒂斯再度陷入了沉默。在这个国家,法律的确有超出血缘的权力,任何经法律认可的养子,都与亲生子女享有相同的继承权。
而从小就在亚当斯家中长大的兰斯洛特,的确比谁都有可能成为第二大公的养子。
小晏:“或许,兰斯洛特与美洲共同体继承人之间的差距没有你想象中遥远——只需要一纸领养书就可以了,不是吗?”
格蕾蒂斯脸色阴沉到极致。小晏的话,像是一条毒蛇,深深钻入了她的心中。每一个字,都让她方寸大乱。
“至于您的父亲,他或许真的很爱你。但你却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让他极为失望。Candy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也许超过你的想象。亲爱的王女,您为何对Candy如此憎恶呢?亚当斯大公已经独身了十九年,他理应继续他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