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允许旁人进入 第四章(第6/7页)
“是的,”娜塔莎轻松地表示同意,“也许要漂亮。但是我可不是指一切愚蠢的事。”
多可爱的小机灵啊!我想了想,假如这个孩子偶然变成了他者——我一定收她做徒弟。当然机会不多,可是万一有呢?
然而接下来的一瞬间娜塔莎把她早熟的智慧一股脑儿抛到脑后,跳起身在岸上狂奔着追逐那个朝她身上溅水的男孩。有意思,靠得住的概念中包不包括每天在沙滩上的冲凉呢?
我又瞅了那小伙子一眼。他已经停止了在水中的嬉戏,现在正把自己的被看护人往岸上赶。
身材多么完美啊!头骨的形状也非常正。也许,这有点可笑,除了好的身材,我还看重男人身上的两样东西——漂亮的头型和精心修护的脚趾。也许这是某种盲目崇拜吧?
脚趾我当然看不清楚,但是其他的一切暂时还是让我喜欢的。
我的小间谍带着情报回来了。她浑身湿漉漉的,激动万分,兴高采烈地咚的一声坐到我旁边的沙子上,神经质地将一绺卷发缠在手指上悄悄地说:
“他叫伊戈尔·德米特里耶维奇。他是个很快活的人,昨天才来的。他边弹吉他边唱歌,还讲一些有趣的故事。四中队的辅导员走了,他的妻子生了个儿子,他原以为一个月以后才会生,可是现在就生了!”
“你瞧瞧,多走运。”我说,一边琢磨着自己的心事。我考虑到现在我没有任何能力,所以没法让小伙子爱上我,那这样的巧合太合适了。他刚刚到这里,还没有来得及牵扯上任何罗曼史……他总不会整整这一轮夏令营都从事实用教育学吧?他自己会上钩的……
奥莲奇卡兴奋地窃笑了一下,十分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他还是单身呢。”
你说拿她们有什么办法?
“谢啦,奥莲奇卡,”我嫣然一笑,“去游泳吧?”
“好啊……”
我抓住高兴地尖叫起来的小姑娘,向海水跑去。可以理解,傍晚时女孩子们乐意探讨的话题将是这位辅导员以及我对他的态度。
随它去好了。
这一两天我会让她们忘记我认为需要忘记的一切的。
一天飞快地过去了,仿佛一部快进的电影。
我设法恰逢“阿尔台克”传统上放映儿童电影周的第六季来到此地,因此这种类比就更恰如其分。两天后迎来了隆重的开幕式,现在在一些夏令营也有导演和演员的演出。我丝毫没有要去看什么新老儿童片的愿望,但能在监督小姑娘们的工作中提供一个小小的歇息机会。而且确实需要歇一会儿了——我觉得自己就像在莫斯科大街小巷里紧张地值勤过后一样筋疲力尽。
吃完午后小吃:苹果汁和有着一个浪漫名字“蓝色调”的小面包,我忍不住给扎武隆打电话。他那台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接通的卫星工作电话没有应答,这只可能表明一点——头儿不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而是在黑暗中的某个地方。
有什么办法呢,他事情太多了。
而且有时是一些不太令人愉快的事。在完全失去了与人类世界相似性的黑暗的底层空间巡游可不是一种轻松的考验。我本人从未去过那里,这需要真正神奇的力量。只是有一次,在我那次非法吸取人类能量的愚蠢行为之后……
关于那些事件我几乎什么也记不得了。扎武隆使我失去了知觉,惩罚我的过失,同时让我远离黑暗的深层空间。但是……有时我能想起点什么。似乎在灰蒙蒙的失忆中有短暂的一瞬间的清醒意识……
那像是梦或者谵妄。或许那就是谵妄?以恶魔面孔出现的扎武隆将我扛在肩上奔跑。他那用鳞片作为保护的手抓住我的双腿,而我的头在地上,在起伏变化的快乐的沙子上摇晃。我向上看,看见闪光的天空,天空满是耀眼的光芒,还有布满天空的巨大的黑色星星。
在我与天空之间——有两扇高耸的拱门。昏暗的灰色,像是用烟雾塑造成的两道弧形……里面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但却莫名其妙地笼罩着恐惧感。
还有沙沙声——来自四面八方的干涩而令人难受的沙沙声,如相互厮打着的沙粒颤抖着,或像昆虫般的云朵在视线外来回飘荡……
也许,这终归只是谵妄。
在我们已重归于好的现在,或许我可以冒险去问问扎武隆黄昏界的深层空间有什么?
白天忙碌着,迫不及待地奔向夜晚。我让吵嘴的奥莉加和柳德米拉重归于好,我们又来到海滩,阿丽娅第一次自己独自游了几米远。她瞪大眼,小手掌在水面上打鼓儿似的拍得啪啪直响,溅起团团水花,但她只游了几米远……
苦役般的生活,而不是休假!这一切都是给光明使者的,他们会很乐意去从事教育工作。只有夜晚的临近给我些许安慰。太阳西斜,连不知疲倦的孩子们都开始疲倦了。
晚餐后——晚餐有鱼,圆薄饼,土豆——这些东西他们都往哪儿塞啊,我已经回到中队了。在第二次晚餐后(让人觉得凑到这儿来的全都是群营养不良的人)至就寝时间到来之前还要让小姑娘们玩上两个小时。
大概我的脸色让人感觉到了这一点。
第七中队的辅导员加琳娜朝我走过来。我白天已经与她认识了,与其说是出于现实的需要,不如说是为了不露馅儿。一位很普通的人类的姑娘,光明使者道德驯化的现成产品——善良,安静,通情达理。她比我的麻烦多一些。她的中队里是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而这个年龄往往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歇斯底里,泪湿枕头。但是加琳娜满腔热情地希望帮我。
“累了吧?”她压低嗓门问,微笑着看了看我的姑娘们。
我只是点点头。
“第一次总是这样,”加琳娜表示同意,“我去年做完了一个月便决定再也不涉足此地一步。可是后来我明白,我已经不能没有‘阿尔台克’了。”
“像毒品一样上瘾?”我偷偷地提示她。
“是的,”加琳娜甚至没发现我在讽刺,“这里的一切都是五彩斑斓的,你明白吗?而且一切色彩都是纯净而鲜艳的。你还没感觉到吗?”
我勉强笑了笑。
加琳娜抓住我的手,神秘地扫视了姑娘们一眼,悄悄地说:
“你知道吗?现在第四中队马上要搞篝火晚会了。他们叫我们去参加,我来叫你们吧?你可以歇上两小时,你的小姑娘们没你也会玩得开心的。”
“这方便吗?”我连忙问道,没有丝毫要拒绝的意思。不仅仅是因为可以从工作中解脱一两个小时,更是因为那个招人喜欢的辅导员伊戈尔。
“当然方便咯!”加琳娜惊奇地看了我一眼,“伊戈尔每年都来‘阿尔台克’,他是我们最好的辅导员之一。你也该认识认识他。不错的小伙子,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