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卡赛利亚包围网

当瑞卡瓦赶到赛灵斯军所在地并表明身份得以入内后,他发现约西亚兄妹居然在悠闲地喝茶。

古朴的柚木小圆桌配上两把高脚木椅,侧里还架设着好大一张彩绘伞盖,小巧玲珑的青瓷茶杯茶碟旁还摆着一只占了半张桌子大的花瓶状鎏金铜壶。兄妹俩一左一右坐姿惬意,喝茶喝得有说有笑,悠闲极了。

你们两个……说好的打仗呢?怎么喝起下午茶来了!瑞卡瓦本以为约西亚会端坐在马上一丝不苟地指挥作战,何曾想过这般光景,不由心下一沉。

瑞卡瓦就是这样的人,当看见别人在战场上闲庭信步、泰然自若的模样,他不会觉得此人风度非凡,姿态高雅,他只会觉得此人无知轻忽,对将士与国民不负责任。

奥格塔维娅首先发现瑞卡瓦的到来,惊喜地直接站了起来。

“赛灵斯使者瑞卡瓦,参见摄政大人。”没等她发话,瑞卡瓦踏着重步走上前去站定行礼。他右手贴紧前腹,左手靠住后腰,左腿后曲的同时深深弯下腰来,正对着茶桌旁的约西亚。

“你终于回来了。”约西亚也笑着起身走向他,“一下子消失几个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惭愧,这次出使没能见到卡赛利亚的国主就被卷入当地起义中,东躲西藏,转圜数月,这才得以回来见到摄政大人。”

“辛苦了。”

约西亚话音未落,奥格塔维娅就快步站到瑞卡瓦面前,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蛤?”瑞卡瓦顿时被吓傻了,嘴里只含糊地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发香萦绕鼻尖,吐息沉浮耳畔,软玉在怀,心内充实之感,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出发前的瑞卡瓦私宅内呢。

约西亚看见此景也不禁笑道:“我妹妹看你老是不会来还以为你死了呢。”

哦,这样啊,也对。瑞卡瓦心想自己消失那么久,难免不被几个人挂念吧。想必约西亚也是深有体会,才会容忍自己妹妹这般失礼的举动。

奥格塔维娅紧缚的双臂终于慢慢松开,紧接着她就重重拍了拍瑞卡瓦的后背。

如此沉重结实的掌击,一定不会是梦的吧……

“呼!”终于过瘾了的奥格塔维娅松开手,退后一步,欣喜地笑道,“我哥哥一直说你可能死了,要不要给我换个近卫队长。我不信,所以一直不接受。所以说啊,你们看,瑞卡瓦果然没有死。”说着说着她就露出一副快激动哭了的样子,好在最后还是没哭出来。

瑞卡瓦说完满怀怨念地看了约西亚一眼。约西亚笑得很开心,开心里还透着点小坏。

“说起来,为何摄政大人你不去指挥战斗?”瑞卡瓦问。

“仗已经打完了,剩下扫尾的事我也不必亲力亲为。”约西亚笑着坐回椅子上。

“对,想必你们也很累了,一起来喝茶吧!”奥格塔维娅说完便打了个响指,她身后的侍从们应声而动。

“额……”瑞卡瓦眨巴着眼睛指了指他们茶桌上的大铜壶,问道,“这是啥?会爆炸吗?”

约西亚差点笑出声,他努力平缓了一下笑意,说道:“这是茶炊啊,北方人用的茶具,我看还挺有意思的就带来了。”

“难不成是您专门派人去北方买的?”

“当然不是。”奥格塔维娅抢先回答道,“是北格诺尼亚的使者带来的礼物。”

……

战斗结束后,约西亚迅速派人控制住了沙尘暴军团。他的手下用马车拉来了号称从战场上捡到的斯巴达克等军官的尸体并草草展示给沙尘暴残军看,随后迅速收走,掩埋立墓。墓碑上刻“起义者斯巴达克”,其他一无所有。

他以斯巴达克盟友的名义接管了这支军团并改编为赛灵斯伯国谢夏尔驻防军,随后令他们继续包围克尼亚斯。

此战之后,赛灵斯正式以制裁卡赛利亚“侵犯友邦,扶持伪爵,抗拒皇命,凌虐百姓”罪名的名义向其宣战。赛灵斯兵分两路,一路向西扫荡了经历农民起义后早已脆弱不堪的卡赛利亚西部国土,陷降者披靡;一路直接北上,硬生生地卡在了卡赛利亚军还都的必经之路上,建造营寨把控要地。

之后不久,梅尔西斯以相同理由宣布讨伐卡赛利亚,派军越境,攻城略地并试图与赛灵斯军联系。

紧接着露普联邦的舰船开始在拉科赛北方的暮海海面上游弋,露普联邦的使者当面向卡赛利亚国王等人宣布露普联邦的国王与议会对他们罪恶行径的愤怒,并表示不会放弃对“卡赛利亚和拉科赛”武力制裁的权利。

而亚兰公国在忍受了人马部落趁虚而入的劫掠后,再度面临了危机。东方的瑞瓦库特总督府莫名其妙地陈兵两国边境,号称在进行军事演习,还派使者向亚兰宫廷讨要犒军粮饷,同时阴森森地谈到了“卡赛利亚王国的背叛行为”。

而北方,在卡赛利亚军南撤后,北格诺尼亚人立刻趁势南攻,没废多大劲就基本控制了比利提斯全境。

不过他们没能在比利提斯城中抓到泽罗姆西斯,他们只看到了端正地摆在内城教堂讲台上的公爵冠冕和一封给琪卡的私信。但不知写信的人是什么想法,信封上居然还留有比利提斯公爵的蜡油印。

……

赛灵斯军北上前夕。

深夜,林外荒原,寂静中的夜幕,总是繁星灿烂的。

瑞卡瓦打着火把,站在斯巴达克的墓碑前。

他在白天就想来这里了,可一直没有机会,因为白天无时无刻都有几个沙尘暴军团的士兵在墓碑前,要么痛哭呼号,要么自言自语。

无奈,他只能大晚上来。

活生生站在自己的墓碑前是怎样的体验,他算是有点感受了。尽管这个墓碑在某种程度上不能算是瑞卡瓦的。

这个墓碑在名义上属于一个叫斯巴达克的不存在的人,在事实上则属于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无名尸体。

可这个叫斯巴达克的人,确实是自己啊。斯巴达克所做的一切,都是瑞卡瓦做的。他的面容,他的言行,他的喜怒哀乐,也都是瑞卡瓦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躺在墓碑底下的似乎就是另外一个自己。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曾经看着自己死去,又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示众,之后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埋到地下,最后还要在墓碑前守候。

用奥格塔维娅常念叨的哲学来看这件事,是不是所谓过去的自己死了,现在的自己还活着呢?

可就算过去的自己死了,你就与他一刀两断了么?那些痛苦、那些罪孽、那些人生悲剧,真的就这样离你而去,与你无关了么?

这些都是我犯下的,我的手上沾满了那些遇难者的鲜血,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怎么可能让一个假墓碑带走我曾犯下的一切错误,哪怕是不得不犯的错误。然后,我就可以像个无关者那样欢笑,那样享受,然后大言不惭地说:“这些事情与我无关!这些事情都怪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