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第二位背叛者(一)
“鹰岭,宛湖,都是将军治下土地,出身鹰岭如何,出身宛湖又如何?先前伊格尔娜倡乱,附逆受罚的可也都是的鹰岭人,我宛湖何曾叛过将军?”萨伊夫·克苏露的话语冰冷却有力,众将闻言皆有不悦之色。
“你不过是个宛湖边收租子的,有何资格对军务指手画脚!”提图斯又骂,跟着又有一众军官出言附和,顿时,会议室里嘈杂一片。
“够了!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拉山头,搞党争,玩地域垄断主义!你们倒好,竟然在我面前吵起来了。”夏普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随着两声巨响重叠迸发,会议室里才安静了点。
“军团长大人,可否容我为大家分析一下得失。”过了几秒,萨伊夫恭敬地询问夏普。
“你说吧。”
“好。我军本次西征袭扰,出兵千五,如今仅收拢溃兵不到五十,余下还有七百官兵沦为俘虏,可见西路军不负将军所托,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坚决抵抗,竟然战死了接近一半才失败,想必敌人在大战中亦损失不小,甚至可以断定比我军还要大。即使用马斯顿公主赎回俘虏,我军依然损失了西路军的一半,但如果壮士断腕,我们却也不过失去另一半。现在宛湖守军实力尚在,哈巴德、西沃尔纳、铁力思三地敌后义士日益增多,再加上鹰岭诸多堡垒、营寨里可供抽调的兵力,我军仍然有久战之力,无须为了补回军力,放弃好不容易救回的乌尔法小姐。”
“落入敌手的七百俘虏皆是不死军传火营老兵,是从拉蒂亚乃至更早的时候变追随大人的,老兵的价值是几倍的新兵都不能比的!一旦大人抛弃了七百老兵俘虏,将士们又会作何感想,保民官你敢细思吗?假如他们支撑不下去投降了敌人,对我们危害更大!”阿提亚郑重进言,“我们必须考虑士气。”
“士气有了,民心呢?即使他们是老兵,也改变不了不死军当下的窘境,至多弥补一些损失。但马斯顿公主可以,先前无论是亚兰这样的血族诸侯国还是瑞瓦库特这样的人类军镇,还有已经沦陷的沃尔纳地区,其间军民皆对我军征战的名义保持疑惑态度,认为将军是寻借口满足个人私欲。如今马斯顿公主已至我军,我们已经把大义稳稳捏在手中,不但沃尔纳复国活动得到了大大的激励,西沃尔纳血朽也会对大人的征战群起拥戴,亚兰公国和瑞瓦库特总督府想必也会一改往日冷淡,援助我们,鹰宛领内的潜在反对者更是没了攻讦大人的借口。这些政治、外交上的利益,可比七百老兵的价值高多了。”
“胡说八道!假如是你妹妹落在马虏手里,你还会那么说吗?”提图斯怒气冲冲地问。
“假如是我妹妹落在马虏手里,大人压根不会犹豫。”萨伊夫冷冷地说。
“你可想清楚了,我军处在三面包夹之中,缺得正是军力,如果选择了马斯顿公主,我们军力得不到补充,还会引起黒可汗忌惮,到时候摆在我们面前的便是三面围攻的战略劣势了!”阿提亚的声音和萨伊夫一般阴森,“选择七百俘虏,我们好歹还有一点喘息之机。”
“事实上,面对三方敌人其中一路,我们根本不需要赎回七百老兵,面对三方齐攻,即使赎回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吾闻黒可汗宠爱马斯顿公主程度之深,连他同为人马、父兄兵权鼎盛的正妻都冷落了,马斯顿公主既已落入将军之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我们的。但只要我们保住了海伦娜,西沃尔纳的夏丹兵会被剿之不尽的叛乱牢牢钉住,动弹不得,瑞瓦库特会为我们死死盯着铁力思的敌人,我们需要面对的只是已经给大人打断了脊梁骨的哈巴德军,即使黒可汗增兵,有亚兰公国援助,我们也能应付,等拖了一段时间,黒可汗自然退兵。”
阿提亚犹豫再三,没能再做出一句辩驳,提图斯更是哑口无言,不死军军官们都神情忧郁,然而无人说话。
“你们怎么想?”过了一会儿,夏普问众人。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中,与会者三三两两先后开口了:“我们赞成保民官的意见。”只有极少的几个不死者军军官提出了反议。
“父亲,你呢?”夏普问一直默不作声的茹瓦普特·晴岸城。
“我也赞成保民官的意见。”
“……好吧,我明白了。我……做出决定了。散会。”
……
不久后,海伦娜的房间。
“……相信你也听说了,我的军队在西边战败了,扎木花拉抓了我的七百个手下,提出用他们交换你。”夏普背对着坐在床边的海伦娜,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葡萄藤,一动不动。
房间里一片寂静。
“所以你换吗?”过了好久,海伦娜才轻声地问,她的声音柔和却颤抖,似乎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挣扎,想问,又不敢问,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可惜还是中气不足。
“七百朽慢官兵,哪怕是老兵,哪怕是从最开始便追随我的人……比起你,价值也是大大不如。”
“那……你是决定留下我了?”海伦娜犹豫地问。
“我真的……很难过。我逃离埃兰,初到鹰岭时,正是卢修斯收留了我,他让我获得了辅兵的身份,可以合法地生活在鹰岭。我挣不了钱,也是他时时接济,我才能够苟延残喘到后来。”
“……他是你的好兄弟啊……”
“我一直是把他当我的大哥哥看的,他是那么高大强壮,勇敢善战,却愿意和我这样一个武器都没摸过几次、身体瘦弱到皮包骨头得像是猴子的人为伍。鹰岭民风彪悍,武力为尊,没有他的庇护,我怕是早已不堪欺辱,抑郁而死。没有他的协助,我也不可能一点点地学会战斗,不可能活着取回人马的头颅,也不可能在得到官职后迅速在军中站稳脚跟,建立势力……”
“……真是个好人,我本以为他会介意处你之下。”
“他不在乎,哪怕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他都对我有朝一日会有所作为深信不疑。此后四方征战,他都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呵呵,可是……在我得职之后,我再没叫过他一声大哥。说来惭愧,像我这种天生残缺的人,对这种完美的同性,是有除不了、解不开的敌意的,哪怕他和我那么要好。”
“……你后悔没再叫他一声大哥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