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凯瑟琳的自白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又是一个美好的日子,缓步走过光洁如镜的条木,霍诺莉娅推开了鬼宅的窗,任凭秋风与辉光掠过宅外的树杈与身前的窗棂,播撒在她红泽绚丽的长裙上,更添一丝妩媚。她惬意地张开双臂,深深呼吸着新鲜地空气,再低头时,目光却被桌上的一封信吸引了过去。
她捏过信封,细细撕开,取出观看,先是幸福地微笑,然后又疑惑地皱起了眉:“咦?落款是瑞卡瓦的信,为何字迹一点都不像他?他的字哪有那么好看!”
不远处,门外的阴影里,黑纱蒙面的侍女清冷地说:“把信交给我的是瑞卡瓦的侍女,她告诉我这封信是瑞卡瓦口述,她落笔的。如何,有同男爵的印章吗?”
“有啊。唉唉唉,听说凯瑟琳以前是窑子里的妓女,黑帮小头头的情人啊,居然还能写一手好字,莫非是官宦之家的落难小姐,亦或除籍的贵族罪家?”
“在下不知,大小姐可寻机向她询问。”
“罢了,我可不想提她的伤心事,现在有个归宿,挺好。嘛,只是想不到瑞卡瓦居然会主动约我去红森馆这种富有情调的地方,真是奇怪,他开窍了啊。”
“……红森馆的幕后老板是谁?”
“不清楚,及时行乐,管那么多干嘛!”说完,霍诺莉娅把信折了一下,塞进了衣袖里,踩着舞蹈般的步伐出去了,在门前,她还轻盈地旋了一个圈,裙摆荡漾,宛如鲜花盛开。
另一边,治安官府前,卫兵们押送着成排的囚犯进入地牢中,又是一次针对黑恶势力的严厉打击,收网了。
瑞卡瓦默默地站在阁楼上办公室外的走廊里,看着窗外的卫兵和囚犯们,一言不发。
局势已经失控了。
明明已经说好要和黑恶势力勾搭成奸,然后找机会反水的,部署也做得差不多了,却因为艾弥亚事件全盘崩坏,从第一位死于阴沟士兵与第一个惨遭士兵查抄的豪华赌场,再到此起彼伏的城区骚乱和与日俱增的挂在悬尸路两侧木柱上的吊死之尸,此外,还有朝中雪片般的攻讦与弹劾的文书。
治安官府的清理行动和黑帮联盟的反扑趋近白热化。有一次莎莉丝特还和瑞卡瓦提到洛林家的产业也遭到了波及,瑞卡瓦回去一查,竟然莎莉丝特所言的洛林名下产业的运营团体还是搞事的积极分子。即使是情人家的产业,既然犯了事,他也只能严惩不贷,毕竟原则如此。
好在与奇帕夏有关的帮派都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掺和两方争端,非常稳。若非如此,瑞卡瓦得罪的人还真是多了去了。
为何瓦尔加非要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呢?他应该是个聪明人,他的手下犯傻,他没必要跟着犯啊!难道他也……身不由己?
“同男爵,门外有个奇怪的蒙面人送了份信,说是给大人的。”楼梯口的脚步声踢踢踏踏,不久后谢伍德走到了瑞卡瓦身边,递上了一份信。
“……谁啊?”瑞卡瓦问。
“不知道。”
“……是么。”瑞卡瓦漫不经心地说,蒙面之人送的信,大概是恐吓信之类的吧,他又不是没收过,刺杀都经历过一次了,当时刺客的暗弩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划过去的,他还会怕区区恐吓么?然而展开信后不久,他的神情变了——变得十分可怕,他的脸狰狞得几乎是已经拧到了一起,紧缩的双瞳里仿佛快要喷出火来。
“同男爵,怎么了?”谢伍德惊讶地问。
瑞卡瓦颤抖着把信交到了谢伍德手里,谢伍德拉平一看,却见……
“……前日我帮与治安官府多有误会,摩擦甚重,本人很是无奈,深深希望能有机会和同男爵一会,扫清旧霾。吾闻贝伦卡恩同男爵有一红颜知己名为安娜,特设小宴请二位一叙,安娜小姐已先行前来,还请同男爵抓紧时间,速至红森馆,莫带护卫,免得起了争执惊扰了红颜。若晚餐前不至,在下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后果同男爵自负……”落款之人,乃是瓦尔加。
“绑架?”谢伍德难以置信地说,“他居然敢绑架同男爵的情人!不仅如此,他还要挟同男爵,其中一定有诈,同男爵不能去啊!”
“我知道。”
可是知道又如何呢?约西亚介绍瑞卡瓦认识的著名女演员伊丽莎白,曾经在餐桌上和瑞卡瓦讲过一个故事,一位瓦尔加捧起来的新晋歌剧女演员想要脱离黑帮的控制,结果十分蹊跷地于在餐厅阁楼上与朋友小聚时全身起火而死,更蹊跷的是,当时与她同桌的女子居然仿佛不存在之人一般,无论怎么找都无法得知她的身份。
说话间,楼梯口又是一阵脚步声,瑞卡瓦不耐烦地看过去,却是阿尔杰和一位蒙面女子,她的绸裙正是不久前瑞卡瓦为七号买的。想到七号往日与黑帮间的龌龊,瑞卡瓦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绝望的想法,莫非瓦尔加绑架安娜一事,七号居然也有份。
“同男爵,凯瑟琳有急事求见。”阿尔杰说。
“同男爵,请屏退众人,我有要事相告。”七号摘下蒙面的红纱,说。
“知道了,随我来吧。”说着,瑞卡瓦转身走入办公室里,待七号进入后关了门。
“谢伍德手里拿着一封信,我想,大人应该已经知道我要说的是何事了吧?”站在房间中央,七号问,神色如常。
“说吧,你和这件事有何牵连。”瑞卡瓦问。
“诱骗安娜小姐的信出自我手,我还偷用了大人的印章。”
沉默。
良久之后,瑞卡瓦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极其渗人,他重重地拍着桌子,一下又一下,语气也变得有些癫狂,“哈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瓦尔加的布局居然如此之深,是我愚了。只是啊,你不赶紧逃命去,跑来和我说这些,不怕我把你杀了?”
“妾身是主人的财产,要杀要剐,听凭主人决断。只是在死之前,我希望我有一个申辩的权利。”瑞卡瓦恶语在前,七号却神情不变,依旧不卑不亢地说。
“你说。”
“主人也知道,瓦尔加帮驱使鼹鼠区贫民如同奴隶,势力无孔不入,恐吓、谋杀、诬告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明明已经势同水火,主人却犹无法下定决心彻底扫清近在咫尺毒瘤。曾经的我也是黑帮的财产,积威难解,阴影深重,如今他们已经找上了我,我一介弱女子满心畏惧,又如何与他们抗衡呢?”
“……我知道了。”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瑞卡瓦苦笑了一声。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外,无力地对阿尔杰说:“传令游骑营,召集所有兵力,包围红森馆。”
“是!”阿尔杰领命离去。谢伍德看着阿尔杰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有些不安地问:“同男爵不怕贼人们看到大军包围,伤害安娜小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