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版 三个故事之行路难(三)(第17/19页)
“张先生,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师徒名份了,南羽也从来没有教过你多少,请你以后最好别再这么称呼了。”
这种客气疏远的口气,顿时让张格的眼泪难以抑止的流下来。
这个世上,除了张二狗的后人,他最亲的亲人便是师父南羽了,当年南羽把他们兄弟带回观中,细心教导,才使他从一个噬血的僵尸变成了一个“人”,才使他们兄弟飘泊流浪了那么多年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家”,由于他的滥杀行径,南羽将他逐出师门,虽然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对于被师门所弃,他心中还是极为伤痛,毕竟对他而言,师父在他心目中,就如同神明一样,他心中宁愿作为师父的弟子被师父处死,也不愿意被逐出师门,成为一个与师父再也没有瓜葛的陌生人。
虽然师父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埋怨的话,可是张格知道,师父是决不会原谅他的,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万念俱灰,自报自弃的想要在天劫之中一了百了的时候,师父会出现在面前。
在天劫之中闯进来,南羽可能要做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帮张格抵挡天劫。
张格激动之余一想到现在的处境,马上脸色大变:“师父……不是,南道长,这里危险,您快走!”说话之间,又是飓风夹着几团电光在空中形成往来旋转。这次的雷光显得轻飘飘的,仿佛是几个银色电火盘绕成的大灯笼,在天上时聚时散地飘浮,一时并不打下来。
张格的脸色煞白,这些雷火的飘动之间,已经隐隐形成了一种阵法,以天劫为基的电火之阵,显然是准备一击将这个过劫的僵尸消灭了,如果南羽不趁着阵式未成便走,恐怕要和自己一起被困在天劫之中。师父一生承道门心法修炼,从未以妖力伤人,如果受伤在这种对付妖物的天劫之下,未免太无理了!
想到这里,张格飞身而起,化作一团火光撞向其中一个电“灯笼”。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阻止阵法完成,不能让南羽也困在阵中,谁知在他扑出的同时,南羽也飞身而出,扑向另一个角的一个“灯笼”。如果他们两个都可以成功将目标破坏,这个天劫之阵就无法形成,下一波的攻击可想而知便会弱上不少,张格就更容易度过了。
只见南羽双手不住地划出金色的咒符,等她到达那团雷光旁边时,身体周围已经被无数金色咒符团团护住,最后口中娇斥一声,双手之中飞出一团金光,与那个银色电团撞在一起。
只见金银两色的尘屑在空中如天花般飞散而下,南羽身在其中,飞翔往返,身披金光,远远望去如神仙中人。
可是另一边,张格的攻击就远远不如南羽顺利,他硬抗过了几次天劫的打击,到了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南羽赶到,他已经准备放弃抵抗俯首待死了。现在凭着一股气势硬冲上去,等与雷电在空中相遇之前,看起来他倒是气势十足地冲过来,而那团电光飘飘忽忽,似乎毫无力道,但是两者碰在一起,电火飞溅之中,却是张格如同一道流星一样,重重的砸向了地面,要不是南羽及时拉了他一把,他一定会摔得不轻。
由于两人之中只有南羽得手,那个雷电的阵式终于还是形成了,只见空中的电团忽然疾速飞转,相互之间由一条条闪闪烁烁的电链相接,转动不止之中,一道电光从当中向张格射来,即不粗大,速度也不快,但是却带着一种难言的威慑之力。
张格见这道闪电变幻出七彩,知道其威力之大远胜过刚才的那些,用力推开南羽自己迎上去,想向师父说绝别的话,却终究不知说什么,依旧只是喊了一声:“师父,你快走。”
南羽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抽出一把木剑,口中念念有辞,几步赶在张格之前,迎上了那道闪电,张格张开双手想挡在面羽之前,无奈他的速度、身法都远逊于南羽,又是身负重伤,行动不便,怎么挡得住南羽,只见南羽跃身上前,衣袖飘飘,剑光与那道来速并不快的闪电缓缓相接,一瞬间,一切都陷入了凝固,就连天空中翻滚不休的乌云,闪动游走的电光,全部都静止不动,紧接着,轰鸣之声大作,周围的电光团在瞬间全部炸开,这片荒野转眼之间便面目全非,焦黑的草木与泥土被炸上了半空,又纷纷掉落下来,可是大部分不等落地,便被空气中飘浮的雷气焚烧的干干净净。
张格也被这爆炸的气浪击中,重重的砸到了地下。由于他才是受劫者,所以大部分攻击依旧是针对他而至,即使南羽挡在前面,也无法不使他受到伤害。
当张格灰头土脸地从一个大坑中爬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南羽与那条电光之间白光闪动,电光依旧化作满天银屑星尘,坠落消失,而南羽手中的木剑也化作了灰烬,她手捂胸口,连连后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师父,不,南道长,张格已经不是您的弟子了,张格过劫,与您毫无关联,请您速速离去吧!”张格见南羽已经受伤,连忙这么喊道,在他心目中一百万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不是南羽的弟子,可是眼下,只要能让南羽安然的离去,他什么都愿意承认了,什么都愿意去做了。
南羽终于正眼看着他,片刻后说:“你不是我的徒弟,张义还是我的爱徒,我不能眼看着你这么死了,让他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
原来师父是为了二狗才来的,张格口中满是血腥味,现在反而被一种苦涩盖过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罪有应得,您快走吧,这事与您无关,即使二狗在天有灵,也知道您对我们兄弟只有恩德,没有亏欠。”张格说着奋力站了起来,准备扑向已经在蕴酿中的天劫的下次攻击。
“你虽然做了许多错事,可是罪不当死,我是不会走的。”
听了南羽这句清清冷冷,不带什么情意的话,张格却全身无力,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师父说我罪不该死?师父说我不该死,师父要来救我,她说我不该死!
张格这几年来,一直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心态之下,尤其是弟弟死后,他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僵尸这种怪物究竟算什么?自己究竟是张大狗还是不是?如果是张大狗当初自己变成僵尸是为了保护弟弟,那么张二狗不在了,自己是否也应该尘归尘土归土?如果自己不过是张大狗的一末记忆与执着的残留,那么此时此刻,张氏兄弟应该已经双双重入轮回,也许已经在莽莽红尘之中重逢,也许今生今世又有缘做兄弟也说不定,自己这身躯壳,这抹残魂,岂不是更没有了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