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揭穿
之后几日。
顾婉等人就在家里吃斋念佛, 徐氏更是夜夜跪在孔夫子的画像前祈福叩拜。
不过这一切和顾攸宁没什么关系,她仍旧和从前一样,吃饭睡觉修画, 哦,也有不一样的……以前她每晚还要给顾承瑞讲故事, 现在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 说是夜里要多看一个时辰的书,还和顾攸宁保证到点就乖乖睡觉, 不用她陪着。
想到之前他的豪言壮语,顾攸宁也没去阻拦。
她并不希望给小满一种感觉, 就是你生病了, 所以这个也不能做, 那个也不能做……只要不影响身体的情况, 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尽全力去支持。
而且谭大夫也说了, 现在小满的状态比以前好太多了。
顾攸宁心里还想着,若是小满的身体真能越来越好,她还想筹钱给他请个西席……其实她是更希望小满去书院,那样他可以接触到许多同龄人,可是她不敢保证外头的人会怎么看待他们,也担心小满会受其他人排挤。
与其如此,
还不如暂时让他先待在家里。
没了那些烦心事, 也不用出门, 顾攸宁便继续修她的画,就这样,三日过去,顾修文和顾嘉平从贡院回来, 而她答应顾婉修得那幅画也终于完成了。
画中女子正是昭德长公主萧雅。
只是比起如今的她,画中的女子要显得年轻许多,看着像是十多年前所画。画中,她坐在秋千上,身后是一簇簇开得正艳丽的鲜花,而她美目微抬,定定地看着一处方向,芙蓉面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和柔情。
早听说安国公和长公主恩爱。
从前她不信,如今看着这幅画却信了,若不是真的相爱,这画中女子又怎会看起来如此真实?活生生的,好似能从画里跳出来一样。
不过——
顾攸宁皱了皱眉,就安国公和长公主那样好脾性的人,怎么就生了姬朝宗这样的性子?
她摇了摇头,不愿再想,等重新把画卷收好放进盒子,便喊来半夏,同她说道:“去跟顾婉说一声,她要的画,已经好了。”
……
顾婉是在两刻钟之后来的。
东院、西院来回一趟都快要两刻钟,几乎算是半夏一说完,她便出发了,可见顾婉内心的急迫,她也的确着急,这阵子碍于答应了长公主修画,她平日也不敢随便出门,更不敢去姬家,就是怕长公主问起,答不上来。
也想过私下催促顾攸宁一番。
可拿这种事去催促,她都能想象出来顾攸宁看她的眼神,即使什么情绪都没有,都能让她不自觉矮上一大截,而她生平最不愿的就是被顾攸宁看不起。
若不是这次当真没了法子,她也不会让顾攸宁帮这个忙。
快走到西院。
看着眼前这道熟悉的月门,顾婉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平复了心中的情绪,把内心的急切尽数掩到心底,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这才重新提起步子跟着半夏往里走。
半夏引着顾婉走到花厅。
还是那日那个位置,送上来的茶和水果倒是新鲜了不少。
自打那日顾婉回去后便和徐氏提了一嘴,徐氏虽然心中不乐意,但也知道孰轻孰重,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钱,坏了和姬家结亲的大事,不值当。
如今东院这边隔三差五就会有人送新鲜的蔬果过来,月末也会送上布匹和其他物料,虽然还是别人挑剩下的,但福利比起从前算是好上许多了。
“您先稍坐一会。”
半夏客气说完便朝人敛衽一礼,而后便出门去请顾攸宁。
顾攸宁这次倒是来得快,没个一刻钟就过来了,顾婉看到她手里握着的那幅画,眼眸微闪,笑着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嘴里是如常寒暄:“我还以为二妹得再过阵子才能好。”
顾攸宁懒得和她叙家常,也不想跟她有过多的往来,坐到椅子上握了茶盏喝了口水就抬了抬下巴。
半夏会意,拿着画卷呈到顾婉面前,等顾婉打开画卷审阅的时候,顾攸宁才开口,还是那番不咸不淡的语气,“你看看,有什么问题便现在和我说。”
顾婉笑着应一声好,嘴里仍笑道:“我相信二妹的能力,你既然喊我过来,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话是这样说,
可她看得却十分认真,就连之末细节都没有放过。
看了有一会功夫,她才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顾攸宁这修画和画画的技巧,的确是她比不了的……当初拿过来时破损不堪的画如今就像是穿上了一件新衣,变得完好如初。
重新把画卷合上放进木盒里。
顾婉转头去看顾攸宁,眉目含笑,语气温和,“这次多谢二妹了。”
顾攸宁手里还握着那盏茶,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椅子上,闻言也只是抬起凤眸看了眼顾婉,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既收了你的钱,便也不必再担你一声谢。”
看着她这幅样子,顾婉眸光微动。
她自然察觉出顾攸宁如今对她的态度比起从前越发生疏了,心中也只当她是在计较当日金台寺的事,又想到那日在京家看到她跟姬朝宗站在一起时的模样,顾婉搭在膝盖上的五指悄悄收紧。
要把人送离京城的念头也越发深了。
面上倒是一点都不曾显露出来,仍是好脾气的一句,“不管如何,我都得谢二妹一声,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只是这样说了一嘴。
见顾攸宁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顾婉也不想再待下去,“二妹这阵子辛苦了,如今画既然好了,我也就不耽误二妹歇息了。”她说着便站起身,侍棋在她身后捧了画盒,要出门的时候,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步子,转头朝顾攸宁看去。
“二妹。”
顾婉看着顾攸宁,低声说道:“我希望这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顾攸宁柳眉轻挑,她看着背光而站的顾婉,看着她面上那股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保持温婉如初的表情,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下敛,遮住了里头的所有情绪,手中的茶盏随意往桌子一搁,伴随着这轻轻磕碰的声音。
她拢了袖子,抬头,“自然,银货两讫,这个道理,大姐明白,我也明白。”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可顾婉听在耳中也不知怎得,只觉得十分刺耳,一时,她都分不清顾攸宁说得是这幅画,还是金台寺的那桩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地凝滞,不过很快,她便又恢复如常。
仍笑着,朝人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次说完,她不再停留,领着侍棋就往外走,生怕走得晚一些,脸上的表情就会维持不住一般。
等她走后,半夏再也忍不住,当即就沉了脸,冷着嗓音说道:“既然这么怕别人知道,当初何必要答应长公主?”越想越气,红唇也绷成了一条直线,“想要讨人家的欢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