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终章(1)(第2/3页)
长指握紧,姬朝宗开口,“我进宫一趟。”明日太子就要发配凉州,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姬衡也没拦他,只是嘱咐一句“小心”。
姬朝宗点头,起身要走的时候,垂眸看着灯晕下的男子,声音突然又有些哑,“您……”
姬衡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宫门快关了,去吧。”
“我会尽快接您出去。”姬朝宗咬牙一句,说完却再未停留,转身往外迈步,杜仲和官差就在外头,看到他出来忙迎了过来。
“大人。”官差恭声喊他。
姬朝宗看着他说道:“我父亲这边,劳烦你多照顾,若有什么事便差人来国公府通禀一声。”
官差听得这话,神色微怔,似是没想到这位煞神竟会这样好说话,等反应过来忙道:“您太客气了,卑职一定会好生照看,绝不会让国公爷出事。”
“多谢。”
姬朝宗说一声,侧头看一眼杜仲。
杜仲意会拿出一袋银子交给他,那官差刚要拒绝,可主仆两人已提步离去,走出诏狱的时候,姬朝宗看着暖色灯火下照映出来的一个人影,脚步一顿,但想着宫门就快关了还是没有停留,继续往外提步。
*
宫中。
姬朝宗拿的是公差回来的理由,又有天子亲赐腰牌在身,旁人自是不敢拦。
被人领着去天子寝宫的时候,姬朝宗看到祁王萧成则从里头出来,两人迎面相见,萧成则楞了一下,很快便笑着迎过去,高兴道:“表哥,你回来了!”他还是从前那副模样,明明已过二十却还是一派少年意气,好似长不大一般。
姬朝宗凤眸淡淡扫过他的面容,神色平平,不露端倪,微低头,拱手,“王爷。”
“都和表哥说过多少回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些虚礼。”萧成则扶住他的胳膊,语气不满,但想到姬家如今的境况是因为什么,又叹了口气,“我知表哥心里怪我,也怪我母妃,可那日的事,母妃也不知情,你知道她一向胆小,又是个不经事的。”
自言自语几句,未听姬朝宗回应,他也不介意,仍道:“你放心,我已经求过父皇了,姑父肯定很快就能出去的!”
姬朝宗淡淡:“多谢王爷。”
又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胳膊,“我还有事向陛下回禀。”
萧成则“啊”一声,笑起来,“看我,都耽误你的正事了,表哥快进去吧。”他说着让开步子。
两人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姬朝宗突然停下步子,他站在高一阶的地方,垂眸看着萧成则,喊他,“王爷。”
“嗯?”
萧成则回眸,脸上还是一派笑意,“怎么了?”
姬朝宗点漆凤目落在他脸上:“我听说太子明日就要去凉州了。”寒风扫过阶梯,男人声线偏凉,字却清晰,“王爷和太子兄弟情深,不去看看吗?”
月色下,萧成则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好久才扯开一抹笑颜,“自是要去的。”
姬朝宗看他一眼却未再说话,朝人点了点头,拾阶而上,留一个萧成则僵站在原地,寒风扬起他的紫衣,风灯摇晃,昏暗光线下,依稀能瞧见他从来是笑颜的脸上此时是一片阴鸷,狠辣阴毒的目光更是一直凝固在姬朝宗的身上,等到男人消失在门后,他这才沉着脸收回目光。
……
两刻钟后,庄妃宫中。
郁幼宜本来已经打算睡了,她一向有早睡的习惯,听宫人说祁王来了,有些讶异,却也没说什么,只道:“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说着又朝镜中看了一眼,铜镜中倒映出一张美人面,这张脸温柔似静水,和故去的淑慧皇后十分相似。
可她看着这张脸,心中却满是厌恶,恨不得用手里的金簪划破这张脸才好。
她和郁云霓虽是一母同胞,幼时长得却并不相像,无论是相貌还是性子,旁人很容易把她们区分开来,郁云霓性子恬静、为人温和,是真正的名门淑女。
她呢?
她啊,性子跳脱得不行,不像郁云霓喜欢刺绣读书,她就喜欢出去玩,她年幼时的记忆是青草,是马匹,是艳阳,是肆意的风和无尽的笑声。
那是什么时候越来越像了呢?
大概是她的那些家人把她送进东宫的时候,就因为郁云霓生不出孩子,他们又不希望储君出自别的人家,所以他们就罔顾她的意愿把她送进东宫,让她成为郁云霓的替代品。
不,
她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她,她的存在,不过就是替他们孕育一个拥有郁、萧两姓血脉的一个孩子。
真是可笑。
她不知道郁云霓知不知道。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总归结局也是一样的。
可如果只是这样,她倒是还没那么厌恶郁云霓,毕竟她是她的姐姐,是她从小就最依赖、最喜欢、最信任的阿姐……
郁幼宜抓紧手里的玉篦,铜镜中的那张脸,神色狰狞,像从血污里爬出来的恶煞。
可只是一会,她就收敛起了面上的情绪。
披上外衣,郁幼宜抬步往外走,宫人上了茶水都退下了,殿中只剩萧成则一人,眼见端坐在椅子上的紫衣男人阴沉着一张脸,她挑眉询问,“脸色这么难看,谁给你气受了?”
她的语气有些惊讶。
实则是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善于伪装,很少会有这样外露情绪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如今这样理应意气风发的时候。
“还能是谁!”萧成则咬牙切齿。
他就不明白,姬朝宗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臣子,哪来这么大的威风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以前是,如今也是,只要想到自己在他面前不自觉低人一等的模样,萧成则就浑身难受,恨不得现在就直接灭了姬家。
他就不信没了南阳姬家的头衔,他姬朝宗还怎么嚣张!
郁幼宜细细想了想,倒也知道是谁了,她携衣入座:“姬朝宗回来了?”说着见他一脸不忿,连话都不愿说了,又好笑道:“好了,等你坐上那个位置,还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身后的白墙上挂着一幅“大慈大悲观音像”,周遭茶案上还有佛珠、法华经、檀香等物……宫里谁不知庄妃娘娘信佛?可早间诚心礼佛的女人此时斜坐在椅子上,没了平日伪装的温柔,夜里的她像是一条在夜里伺机而动的美人蛇。
慵懒又危险。
她的声音淡漠刻薄,表情漫不经心,手里握着一支金簪,一边挑着身旁的灯芯,一边看着那不住跳跃的烛火,淡淡道:“什么姬朝宗,什么姬家,他们不都是你脚边的狗?听话的时候就给块骨头吃,要是不听话,直接宰了炖汤就是。”
萧成则听到这番话,心里的那口郁气总算是稍稍散去一些,他朝上座看去,“母妃,老头子的药该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