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Ⅰ(第8/8页)

这里曾是尤瑟的宫廷。我告诉他我所做的一切,还有我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他做出了和科温一样的决定。他说只要我和我的人加入对抗黑环守卫的行列,就赦免我们。经历过这场冒险,我意识到黑环一定要被阻止。所以我同意了。没过几天,我生了场大病,别人说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康复后我虚弱得就像个孩子。后来我才知道,所有进入黑环的人都有类似的反应。死了三个人。我找到当初的手下,给他们讲了这个故事,就这样,他们也被征募了。黑环附近的巡逻力量得到加强。但它不会就此罢休。

之后的几年里,它不断生长。我们打了很多场小仗。我不断得到晋升,直到成为尤瑟最得力的助手,就像我曾是科温的左右手一样。后来黑环附近的战斗不断升级。越来越大的队伍从那个该死的地方冒出来。我们输了几场仗。他们攻下了一些我们的前哨据点。一天晚上,一支军队出现了,一支由人类和其他住在里面的东西组成的军队——整整一个部族。那次是我们遇到过的最大的敌军。尤瑟王年事已高,但仍无视我的建议,亲自率众出战,最终倒在那个夜晚。这片土地失去了统治者。

我想让我的指挥官兰斯洛特继承这个责任,因为我知道他远比我更有荣誉感……事情就怪在这儿,我在阿瓦隆认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兰斯洛特,不过我们第一次相遇时,兰斯却根本不识得我。这太奇怪了……总之,他拒绝了我的提议,结果这个担子就落到了我肩上。我恨这结果,但我还是接了下来。后来我又和黑环对抗了三年,直到现在。

我所有的直觉都在跟我说:快逃,快逃。我欠这里这些该死的家伙们什么呢?那他妈的黑环扩张,关我屁事?我可以越过海洋逃到别的大陆上去,到一个有生之年都不会见到黑环的地方,然后把这事全部忘掉。妈的!我不想要这责任!可它现在就是我的!”

“为什么?”我问他,这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四下无声。

他清空烟斗,重新填好烟丝,点火,吸着。

又是一阵寂静。

然后他说:“我不知道。如果某人有双鞋,而我又正好需要它防止双脚冻伤,我会为了这双鞋从背后捅死他。我干过这种事,所以我敢这么说。但是……这件事不一样。黑环是一种要屠尽万物的东西,而我是唯一能阻止它的人。真他妈的!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把我埋了,还有其他所有的人。但我没法回头。只能尽力和它周旋。”

冰冷的夜风让我的头脑清醒了很多,可以这么说,虽然我的身体还觉得有几分酥麻,但这风让我重新感到精神振奋。

“兰斯不能领导这些人吗?”我说。

“我估计是这样。他确实很棒,但还有件别的事。我想那个山羊似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有点怕我。我到过那地方,它曾对我说,我再也跑不出去,但我做到了。我也挺过了之后的疾病。它知道是我一直在和它对抗。尤瑟死的那天晚上,我们赢了那场该死的大战。那一次,我又遇到了那个东西,它披着不同的外皮,可我知道是它,它也认出了我。没准这也是我们能撑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那次它什么样?”

“人形,但却有羊角和红眼。它骑着一匹花牡马。我们打了一会儿,但战场上的人潮把我们冲开了。这是好事,因为它正占据上风。当我们对剑时,它又开口了,我听出了那个闷头塞脑的声音。它说我是蠢货,说我永远也不可能赢。但当黎明来临时,我们夺下了战场,它们溃退了,我们一路追杀,把它们赶回黑环。那个花马骑士也跑了。

后来,它们又发动了几次进攻,但再没有那么大的阵势了。如果我离开这儿,一定会出现另一支军队——它们一直在等待,即使现在也是。那东西肯定能知道我的动向,就像它知道兰斯身上携带着黑环内部军队部署的报告一样。是它派出了那些守卫,在他回程的路上伏击他。它现在一定也知道你了,事情的发展绝对让它大吃一惊。它一定想知道你是谁,你有多大力量。我会待在这儿,战斗到最后一刻。我必须这么做。别问我为什么。我只希望在那天到来之前,至少能知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为何黑环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我感到脑后一阵风声,连忙蹲下身,想闪开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但这完全没有必要。那是一只鸟,一只白鸟。它停在我的左肩上,站在那儿,发出轻轻的鸣叫。我举起手,让它蹦到腕子上。它的腿上系着一张纸条。我把它解开,读了一遍,团在手里,接着将目光投向远方的空茫。

“怎么了,科里爵士?”加尼隆叫道。

这封信出自我的笔下,送往我的目的地。它由我的愿望之鸟传递,只能抵达一个地方——我旅途的下一站。其实我想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但是,我已经读到了自己写下的送往我的目的地的信。

“那是什么?”他问,“你拿的是什么,一条消息?”

我点点头,递给他。我没法直接把纸条扔掉,因为加尼隆已经看到我拿着它了。

那上面写着,“我来了”,下面还署着我的签名。

加尼隆吸了口烟,借着光亮看了一眼。

“他还活着,他要来这儿?”他说。

“似乎是这样。”

“这可真古怪,”他说,“我一点也不明白……”

“看上去像是在承诺援助。”我说着一扬手,让那只鸟离开。它在我头顶盘旋了几圈,咕咕地叫了两声,飞走了。

加尼隆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

“你本来一无所有,可别人送你一匹马,你却还要计较它的牙口?”我说,“你使出全身解数,才能勉强抑止那东西。”

“是的,”他说,“也许他能毁掉它。”

“而且这可能只是个玩笑,”我对他说,“残忍的玩笑。”

他又摇了摇头。

“不。这不是他的风格。我想知道他在追逐什么。”

“去睡吧。”我建议说。

“现在除了去睡觉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他说着,又压下一个哈欠。

我们站起来,沿着城墙走回塔楼。我们彼此道了晚安。我回到房间,一头扎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