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小朋友
从宁长雄家离开后，宁舟抱着一本相册和蒋杭庭回家。
现在想来，宁舟和蒋杭庭在一起这么久，蒋杭庭都没有看过宁舟小时候照片。
所以一到家，蒋杭庭的目光就盯上了宁舟怀里的相册。
“想看？”宁舟扬了扬手里的相册，笑着问蒋杭庭。
蒋杭庭：“给看吗？还是说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不敢给我看？”
宁舟直接把相册塞进蒋杭庭的手里，“想看就看吧。”
细听之下，还能在宁舟的语气里听到一丝的期待。就好像这本相册里藏着什么秘密，等待着蒋杭庭去发现。
蒋杭庭似乎没听出来，接过相册坐在沙发上兀自翻看起来。
宁舟的照片不是很多，从出生到高中毕业的照片一本相册都填不满。相较于其他人的相册大多是和父母一起合照的照片比起来，宁舟的照片就孤单多了，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不然就是集体照片。
蒋杭庭看得认真细致，仿佛想要通过这些照片参与进宁舟之前的生活。
但奈何照片实在是太少了，蒋杭庭翻完正本相册也就过了十分钟。
宁舟一直坐在一旁等蒋杭庭看完照片，一看到蒋杭庭合上相册，宁舟就做出一副采访的姿态来。
宁舟把手握成拳头，当成话筒递到蒋杭庭的面前，“请问蒋先生，看完宁舟先生小时候的照片，你有什么感想？”
蒋杭庭配合演了起来，理了理衣服，正色道：“他很可爱。”
就这？就这？
“还有其他感想吗？”宁舟追问。
蒋杭庭偏头看他，沉吟了片刻，道：“真的很可爱。”
宁舟盯着蒋杭庭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蒋杭庭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有些失落的把手放下。
“小朋友，”蒋杭庭伸手把宁舟的手包进自己的手掌心里，促狭道：“哭鼻子可不好看咯。”
宁舟惊讶地瞪大双眼，猫眼里充满了惊喜之色，“你想起来了？”
“嗯。”蒋杭庭点头，“看到小时候的你，我就想起来你是当年的那个小朋友了。”
.
那年，蒋杭庭二十岁。
宁舟才十岁。
那年的宁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可怜。
蒋杭庭当时已经跳级读完大学，正好小学的母校五十周年校庆，他收到学校的邀请，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回学校参加校庆。
蒋杭庭演讲完，闲来无事就去逛校园。
在某个角落里看到被同学欺负的宁舟，那几个同学围着宁舟打，宁舟像个小可怜一样蹲在中间，哭得像一只小花猫。
到底都是小学生，蒋杭庭才出声，那几个欺负人的同学就立马做鸟散状。
蒋杭庭走到小宁舟身边，伸手把人扶了起来，“小朋友，哭鼻子可不好看咯。”
话虽然这么说，蒋杭庭却还是拿出纸巾，动作轻柔地帮小宁舟擦拭去脸上的泪水，又带着他去学校附近的诊所检查看看有没有受伤。
不检查还好，这一检查，蒋杭庭就发现小朋友身上到处都是淤青，显然是经常被打。
看到这些伤口的蒋杭庭和诊所医生脸都黑了。
医生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让蒋杭庭帮宁舟上药，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宁舟抹药，一边问宁舟：“是谁打你的？”
有些伤一看就不是小孩儿打出来的，这个小孩儿身上肯定还受到一份来自于大人的暴力。
小宁舟瘪着嘴，倔强地不说话。
蒋杭庭没继续问，只是给小孩儿擦药的动作更温柔了。
“小朋友，”蒋杭庭牵着小孩儿的手走出诊所，手在小孩儿的脑袋上压了一下，“你要学会反抗。”
小宁舟依旧没说话。
蒋杭庭换了个话题，“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顺便和小朋友的家长说说这件事，让小朋友的家长重视起来。
小宁舟给蒋杭庭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蒋杭庭诧异地挑挑眉头，别墅区啊。
“行，我送你回家。”蒋杭庭说着将宁舟带上自己的车。
前一半的路程两人都没有说话，到后半段的时候，蒋杭庭才听到副驾驶座传来小孩儿弱弱的声音，“他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蒋杭庭没问宁舟他口中的他们是谁，而是反问宁舟，“为什么要在意他们喜不喜欢你？”
小宁舟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啊，他为什么要在意他们喜不喜欢他？
蒋杭庭也不管小宁舟会不会听得懂他的话，用尽量简单的语句和小宁舟说道：“小朋友，你越在意别人是不是喜欢你，别人就越不喜欢你。就像今天，你的同学打你，你越表现得好欺负，他们下次还会打你。你不如试试不要在意他们的看法，他们打你，你就打回去，看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打你？”
蒋杭庭一点都没有教坏小孩子的自觉，还给小宁舟传授怎么打架的技巧。
后半段路程，蒋杭庭和小宁舟的交流变得多起来。小宁舟看向蒋杭庭的眼神开始闪闪发光。
但到底距离有限，很快蒋杭庭就送宁舟回到家。
是张瑶出来接的宁舟，蒋杭庭把宁舟在学校被人欺负的事和张瑶说了，还让张瑶注意宁舟身边的大人，说宁舟可能还遭受着成年人的暴力。
张瑶演得很好，当场都急哭了，立马承诺蒋杭庭会好好保护宁舟。
蒋杭庭离开之前，蹲在宁舟面前和宁舟说道：“小朋友，记得人要为自己而活，没什么事比自己开心更重要的了。”
说完这句话蒋杭庭起身，又压了压小宁舟的发顶，“还有啊，以后千万别和陌生人走，也不要随意上陌生人的车，就算这个陌生人长得很好看也不能哦。”
小宁舟没说话，就一直看着蒋杭庭，好像要把蒋杭庭的样貌牢牢记在心里。
“我走啦，”蒋杭庭朝小宁舟挥挥手，“小朋友，有缘再见。”
小宁舟一直注视着蒋杭庭，直到蒋杭庭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也是这时候，这个叫蒋杭庭的男人，在十岁的宁舟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处于迷茫期不知道要怎么做的宁舟懂得了为自己而活，不再在意别人对自己喜欢与否。
十岁的小孩儿因为他而活出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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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只是蒋杭庭三十年人生里忽闪而过的微光，蒋杭庭早就忘记了。但对于宁舟而言，却是人生转折的开始，甚至可以说，宁舟之所以没被张瑶养成唯唯诺诺的废物，就是因为蒋杭庭在那个时候起的作用。
现在，蒋杭庭通过宁舟小时候的照片，重拾记忆中的那点微光，蒋杭庭多了一点怀念的同时，却充满对宁舟的心疼。
如果……
如果他那时候就看出张瑶的虚伪，宁舟之后肯定不会再受那么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