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波未平

“你自己行么?”乔佚先看了一眼张权和阿洛,两人脸色都很差,显然宿醉缺觉又赶飞机已经把他们折磨到面如菜色。

汽修厂里少说也有十几个工人,即便沈欲特别能打也不能冒这个险。

沈欲摇了摇头:“这是我和他的一笔账,我自己去解决。”

“这不行吧?”阿洛从半昏迷中挣扎出来,“咱们一起去,虽然我和张权现在是战五渣,但看上去还是很可靠的。”

乔佚打开了车锁。

“伊戈?”阿洛看不懂。搞什么啊,沈欲即便是龙拳一哥也不能和这么多人打吧。

乔佚却没有阻止:“注意安全,有事我再过去。”沈欲点点头下了车,乔佚再转过来看后座,“叫我干什么?”

阿洛怀疑不止自己和张权喝吐了,伊戈也喝大了。“你让他一个人去?”

“对,怎么了?”乔佚问。

“怎么了?你就这么信任沈欲的战斗力?”阿洛问。

乔佚看向前方平静的路面,和走到汽修厂门口与汽修工人们说话的沈欲。“我不相信他的战斗力,我是尊重他。这是他想自己解决的事。”

“哇,有点感动。”阿洛捂住心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善解人意呢?我对你改观了。”

“操,我他妈好想跟过去。”乔佚突然一拍方向盘,声音震醒后面熟睡的张权,“这么多人我怎么才能隐身混过去?啊?”

张权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阿洛很欣慰地点了点头,伊戈还是那个伊戈,善解人意个屁。

沈欲走了过去,心情说不上激动还是忐忑。眼瞧着本应该死了的人好好活在面前,那心情不是一两句话可以形容。

不真实,特别不真实。

“呦,哥您修车啊?”一个车厂小徒弟过来问他,“修还是洗?我们快下班了。”

沈欲摇摇手,指了指郑志。“我找人。”他没注意,自己声音有点颤抖。

“行,找人是吧。”小徒弟很高兴,既然不是修车,自己就可以下班了,“郑老板!有人找你!”

“谁啊?”那男人蹲在地上翻工具箱。

“我。”沈欲轻轻说,一不留神就说出哨音,打坏的嗓子还没完全好,眼球颤动,“沈欲。”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明显惊住了。他背向沈欲却已感觉到那道注视的重量,压在他的脊梁骨之上。

等他慢慢起身,转过来之后,是一张非常年轻的帅气脸蛋。沈欲。

头发比几年前长了许多,都扎起来了,个子高高的,脸上总有种不属于城市的纯净感。眼珠颜色特别深,像被水洗过,又不爱和别人对视。

打拳却很厉害,很能打,20岁出头就有超于旁人的体力和灵活度。平时反应总慢一拍,练习出拳的时候,最高纪录1秒6次击中。

是左撇子,自己教他打反架拳,可以成为拳斗场里的一大绝招。

这是沈欲,郑志从来没忘记过他。他还有一个儿子,非常小,是混血。那时沈欲偶尔会带孩子来,因为家政月嫂总是约不到,没有人帮他带孩子。别人还在享受大学生涯的美妙滋味,他已经走上练拳的路,除了上课训练就是奶孩子。

沈欲说,那是他的亲儿子。可郑志却不相信,他看得出来,那应该是领养的弃婴,和沈欲没有一丁点像的地方。

“你来了。”郑志等这天等很久。当初他用一换一的套路离开了地下拳场,沈欲还是一个初出茅庐、身上没有赔率的新人。但干这一行总会从新人变成老油条,不可能永远清新,总会有油腻世道的那一天。

只要浸泡两年,沈欲就会变成下一个自己,赚一些钱,找下一个可以培养的目标,然后如法炮制脱身,从此天高云远两不相干。这是这一行不成文的规矩,也是迟早要学会的必修课。

所以他在等沈欲找上他,只是没想到一等等了这么多年。

“你不是死了么?”沈欲开门见山。

“你说什么呢?谁死了!”刚才和沈欲说过话的小徒弟走了过来。郑志摆了摆手,立刻有汽修工人把他拉了下去。门面里只留下他们两人。

“你嗓子怎么了?”郑志却这样问。他记得沈欲的嗓音很好听,特别是说英文的时候,即便自己听不懂也觉得好听。现在怎么哑成这样?

沈欲平静看着他:“气绞。”

郑志愣了一秒,气绞,这样的专业术语已经离他很远了,远到忘了个干净。听这把嗓子应该是近一年受的伤,难道沈欲没离开拳场,一直在干这行?

“你不是死了么?”沈欲继续问同一个问题。

郑志把烟掐灭。“没死,你都能找着我,还问我这个问题?你的声带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骗我。”沈欲往前一步。

当初教他打拳的大哥被沈欲现在的气势逼退一步,几年过去,平静生活给了郑志不一样的面貌。不再盛气凌人,反而有种看破生活的淡然。

但就是这种淡然,宛如一阵风,吹在沈欲皮肤上,吹得他浑身难受。

“我以为你干两年就会发现,没想到现在才找我。”郑志真的没想到,沈欲这人竟然这么单纯,“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沈欲左右看了看。“你现在开汽修店?”

“是。”郑志立刻重视起来,沈欲可能是要砸店,“拳场赔给我的那几十万,我开了一家汽修店,现在自己当小老板。生意有赔有赚,几年下来就图个平安吧。你现在在干什么工作?”

“我?”沈欲伸出双手,露出伤痕累累的掌心,“打拳,龙拳扛把子。”

郑志飞速看过一眼那双手又转移视线。沈欲的大学本科是计算机,他记得沈欲想当白领,还想考研究生。

“悟空怎么样?”郑志没脸问别的了。

“长大了,他是在拳场长大的,在我休息室里。”沈欲攥紧了拳,“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他妈不是很明显嘛。”郑志不懂他为什么纯成这样,打地下拳能有几个是干净人,拳市里办假死假伤证的人比汽修店里的工人还多,“我要脱离拳场,规矩是走一个顶一个,你很有前途又想赚钱,我帮你一把。”

沈欲没再说话。

郑志也没再说话。刚才那话他昧良心了,坑人就是坑人,把一个水灵灵的大学生拖进了拳市,变成了一个犀利的打手。

“我以为,我以为……你很快就能学会这套呢。”郑志开始抽烟,“假死,假伤,打假拳,拳场里的那些勾当,我那年马上30岁已经不行了,你才20岁,我以为你这么聪明马上就能学会呢。”

他不敢看沈欲的眼睛。沈欲不仅没学会,摆明还相信他真死了。

“你要生气,打我一顿,别砸我的店。”郑志说,“店不是我一个人的,有合伙人,砸坏了不好解释,开不出工人的工资。你打我吧,行吗?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