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后来卓知微几乎是飘着回到房间的。
眼睛一眨不眨,面颊泛起不自然的酡红。
林道此时正在卫生间刷牙,从镜子里瞧见刚刚回到卧室的卓知微,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正准备开口说话,便发现卓知微似乎不太正常的模样。
犹疑片刻,林道吐了口中的泡沫,从卫生间探出一个小脑袋。
“学姐……”
她拉着长音。
卓知微脑子还是晕乎的,身体分泌出的过量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让她心跳过速,呼吸也有些急促,脑海中不断回荡起刚才贺清栖那一句话。
我喜欢你,很久了。
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云端,浓烈的情绪在胸口激荡,幸福地如置梦中。
她想过贺清栖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她还是忍不住地惊喜。
完全没有注意到林道。
“学姐!”林道提高分贝。
猝不及防的卓知微被惊得颤了一下,转身。
对上她懵懂睁得圆圆的眼睛,林道愣了一瞬。
脊骨还是挺直的,白衬衣也依旧合身,袖口照旧挽上一半,露出的细瘦小臂线条完美流畅。
可莫名的,曾经那种骄矜冷淡的气质荡然无存,反而像是……陷入爱情中的小傻瓜。
想及此,林道不由恶寒地抖瑟肩膀,还小傻瓜?她怎么能想出这么恶心的词汇,还用在她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学姐身上,连忙闭上眼猛摇了下头。
等她再抬头,卓知微便又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只脸上还是红红的,和她的气质不大相符。
“有事?”
卓知微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轻轻浅浅的声音带着几分颤。
“学姐你……是不是喝多了?”林道看着她,面上几分怪异道。
明明她记得,卓知微只喝了几杯红酒啊,比贺清栖喝地还少,是喝酒上脸么?
卓知微清了清嗓子,还是正经庄肃的模样:“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林道如实道:“感觉你的脸好像太红了。”
卓知微微不可查一顿,眼神略空洞,霎时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渐渐的,像是要被蒸熟了一样。
林道诧异地望了眼她的头顶,想看看会不会冒蒸汽。
“或……或许吧。”卓知微舌头打着结:“我不太会喝酒。”
林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回到卫生间时,还喃声道了一句:“看着也是,跟要蒸熟了似的。”
闻言,卓知微顿时攥紧手指,喉咙微微耸动,像是机器人,动作有些僵硬,转身,检查了一遍房间的摄像头,换上睡衣。
洗澡过后躺在床上,白天的事情像是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在眼前放映。
洒在四野无人处的月光,微微的一点亮,从未拉严实的床帘无意流泻出来,描绘出了不自觉浮现笑意的女孩的轮廓。
她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好想到明天啊,就可以快点见到她了。
见到那个在她心中驰骋的明澈少女。
漂亮,又有一点点的色气。
她喜欢极了。
……
第二天早上贺清栖醒地早,新的一天里,她比过往的每一天都精神抖擞,过剩的精力让她在六点钟时出去跑了一圈又一圈,回来时还看见晒太阳的刘爷爷。
“爷爷早。”贺清栖弯着眉眼,颊上带着几分汗,呼吸猛重而急切,青春勃发的模样煞是讨喜。
刘爷爷的眼睛看不清,但可以感受到她语气中如朝阳般的活力,不自觉弯起一抹笑。
刘兴也在旁边,但是黑眼圈似乎重了一些。
昨晚又没有睡好。
爷爷猛重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像是连绵不绝的悲哀,时刻盘旋在他的心头。
没有人比贴身照顾爷爷的刘兴更清楚。
时日无多了。
这种清楚让他整宿整宿的失眠,鼻子发酸,喉咙发涩,却还要在妹妹面前保持若无其事的模样。
很累。
看着爷爷日益浑浊的眼,一步一步走向坟墓,他心里竟会闪过就要解脱了的释然。
他知道那不对,清醒了之后又会变成自我厌弃。
颓丧低下头。
“你们起的好早啊。”
女孩朝气蓬勃的声音响起。
刘兴一惊,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勉强笑了笑。
“是啊,爷爷起得早,就出来见见太阳。”
其实他知道,不是起得早,是整夜没睡。
“那挺好的。”贺清栖笑道:“晒太阳对老年人身体好。”
“那你们继续,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刘兴点头。
贺清栖虽是厨艺白痴,但煮粥这种事还是会的,只需要加上米和水,按一下煲粥就可以了。
她还会做大酱炒鸡蛋,因为除了大酱不用加其他调味品。
不过爷爷不能吃太咸的东西,大酱炒鸡蛋这种东西还是算了。
贺清栖从冰箱里拿出昨天齐然和姜珊买回来的清淡小咸菜,摆在桌子上。
十几分钟后,粥也煲好了。
柴旭伸着懒腰走下来,看见忙忙碌碌的贺清栖,愣住,揉了揉眼睛,再看。
“栖姐?”他试探叫道,用着夸张的肢体动作耍宝:“是你么,我勤劳的栖姐。”
“这么早就起床给大家做饭了,你是天使吧。”他惊叹道。
贺清栖手上动作一顿,神经突突地跳,抬头向柴旭撇过来一个眼刀。
她慢悠悠地摆了一下手上切水果的菜刀,皮笑肉不笑道:“旭旭,你再说下去,我就不能保证这把刀,是切在水果的身上,还是切在你身上了。”
她的语气诚恳认真,脸上还带着“和善”的笑。
柴旭禁不住抖瑟一下,赶紧认怂:“爸爸我错了。”
眼珠骨碌碌一转,微不可察露出坏笑,讨好问:“爸爸我妈妈呢?”
有镜头在,贺清栖不说话,漫不经心瞧了他一眼,继续切水果。
可是微微勾住的唇角泄露出了她的好心情。
柴旭眼尖地捕捉到笑意,继续上前舔。
早饭做好了,饭后水果也切好了,还是不见藏进贺清栖梦里的那个人。
她坐在沙发上,每隔十几秒就要抬头看一眼楼梯,如坐针毡。
似乎有一点紧张。
怎么还没睡醒?贺清栖忍不住想。
会不会是故意躲着自己?
昨晚的表白和细碎的吻都是一时冲动,她本质还是那个怂唧唧,动不动就粉了毛发的小狮子。
或许是月光蛊惑了她?
可是一夜下来,此前的冲动与盲目慢慢冷却下来,占据心头的,反而是迟来的胆怯与羞赧。
她怎么那么不害臊!
才刚刚明确彼此的心意,居然就占人家便宜!
如果微微只是对她有一点点好感,想和她接触试试,看到这么急色的自己,会不会又后悔了?
喜欢多想的贺清栖颤着腿,心吊在嗓子眼,有点像上大学时考英语听说前的紧张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