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魔衍者 第四集 生死劫 第二章 劫魂蛊
刘彻走出门,从袖口里取了块方帕狠狠在手上搓了搓,丢在地上问道:“公孙,高不识回来了没有?”
公孙敖摇头,道:“按理他去了两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刘彻此刻情绪奇差,不悦道:“这个高不识,让他去抓个人也要磨蹭半天。”
这时仆多快步趋进,跪拜道:“启禀陛下,太后的銮驾已进了鼓浪山庄!”
刘彻皱眉道:“母后来这儿做什么?”略一寻思,隐约猜出了皇太后的来意,心里不禁越添烦躁,吩咐道:“公孙,去查,是哪个混帐东西将消息透露给了母后。”
当下仆多在前引路,刘彻一面走一面思忖见到母后该如何说法。不一刻众人来到皇太后歇驾的庭院外,刘彻入内请安。
公孙敖心知这母子二人要谈的内容,多半与皇家丑闻有关,自己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最好一个字也别听见。
公孙敖无奈,只得装作巡视四周走出庭院,恰好撞见满脸古怪之色的高不识前来交差。
高不识见着公孙敖,施礼问道:“公孙将军,陛下可在里面?”
公孙敖道:“陛下正与太后谈话。你怎地去了这么久,武安侯现在哪里?”
高不识吞吞吐吐地道:“武安侯现就在后头的马车里,只是……”
公孙敖隐隐预感到有事发生,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高不识挠头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公孙将军,不如您自己看看吧。”
公孙敖一头雾水,走到马车前朝里唤道:“田大人?”
马车里久久无人答应,却依稀听到一个声音,在车中不停地喃喃自语道:“我知罪,我知罪……”
公孙敖越加惊疑不定,转首瞧向高不识。高不识默不作声地打开车门,只见田玢好端端地坐在车内,但目光空洞迟滞,似不知身在何处,还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道:“我知罪,我知罪……”
公孙敖试着又叫唤了一声,田玢依旧如故。公孙敖只得再问高不识道:“发生了什么事?”
高不识道:“末将奉旨去寻武安侯,搜遍了会场也没找到,末将只得派人四处搜查,最后终于在官道旁的一座小树林里,找着了武安侯。”
他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得到禀报立刻赶去。到了林中却发现连同车夫在内,所有护从都没了踪影,只剩下武安侯一个人独自坐在马车里发呆。我代陛下向他问话,他理都不理,却一个劲地念叨‘我知罪’,就像现在这般模样。末将不得要领,又恐陛下久等,只得先将他带回山庄。”
公孙敖听完,饶是他城府甚深,亦禁不住面色微变,一言不发地登车靠近到田玢身前,仔细瞧看他的眼神气色,又伸手搭了搭脉,一双浓眉紧紧拧在一处。
田玢果然如着了魔般,对近在眼前的公孙敖浑然不觉,简直就当他是看不见的空气。
公孙敖下了车,关上车门扫了眼周围的侍卫,向高不识问道:“你有没有告诉过其它人?”
高不识道:“末将不敢!公孙将军,您看田相他是不是……”
公孙敖一摆手截住高不识的话头道:“什么也别说。将马车送到庄内的隐龙别院妥善安置,由你亲自看管,任何人不准接近。”
高不识也明白事态严重,带人押着马车离去。
公孙敖目送高不识和马车走远,心中翻来覆去揣摩这事的蹊跷之处,不禁暗暗叹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尚未结束啊。”
正感叹时,刘彻面容阴沉地从庭院里走出,不等公孙敖开口,劈头盖脸就问道:“高不识呢,他是怎么办差的?”
公孙敖急忙道:“高校尉已经回来,田相也带到了。”
刘彻表情稍缓道:“哦,他人在哪里?”
公孙敖道:“我已命他将田相送到隐龙别院,等候陛下召见。”
刘彻略一颔首道:“走,朕去见见他。”
公孙敖惟恐刘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见到田玢的异状而措手不及,想了想,他压低声音道:“陛下,田相出事了。”
刘彻没好气道:“出事,他能出什么事?”
公孙敖小声地将自己刚才看见的情形说了出来,刘彻一愣神,问道:“依你之见,故意装傻,还是当真傻了?”
公孙敖字斟句酌道:“依微臣拙见,十有八九田相是遭人暗算,以致神智不清。”
刘彻眉宇一轩,道:“有人暗算他,是谁?武安侯府的那些护从呢?”
这两个问题公孙敖也想了许久,可现下照旧一个也答不上来,只能硬着头皮道:“微臣无能,尚猜不透其中内情。”
刘彻冷笑道:“田玢布局意图谋逆在前,傲霍潜入山庄谋刺在后。如今田玢莫名其妙地变傻了,傲霍和霸王会的一干叛逆也消失了,可我们搞了半天,连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公孙敖满肚子都是苦水,可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着天子说出来。
眼前的局面错综复杂,早已超出了他的掌控,况且涉及到当朝第一权臣,天子的亲舅舅,皇太后的亲弟弟,家事国事搅在一起,又岂是他能摆平得了的?
好不容易熬过一段并不算长的路,公孙敖顿时觉得自己已然老了十岁。此时守在隐龙别院门口的高不识迎上接驾。
刘彻的目光扫过停在院子里的马车,径直进了屋。田玢仍旧是一副傻相直挺挺地坐着,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所认何罪。
刘彻的眼神冷厉深沉,轻声唤道:“舅舅!”
田玢失魂落魄地坐着,既不跪拜迎接也不开口应答,好像并不认识面前这位万乘之君。
刘彻迟疑着走近田玢,弯下身再问道:“舅舅,你认得朕么?”
田玢看也不看刘彻一眼,口中反复道:“我知罪,我知罪……”
刘彻皱了皱眉头,吩咐道:“高不识,速召李少君来见!”
高不识领命而去,不一刻李少君奉召赶至,见到田玢的模样亦露出讶异之色,向刘彻禀报道:“陛下,武安侯怕是凶多吉少了。”
刘彻沉着脸问道:“把话说清楚些,他这是什么病?”
李少君道:“臣不敢隐瞒,武安侯并未得病,而是被人摄去了魂魄。眼下他虽然还能说话行走,但空有躯体,神智已灭,实和……行尸走肉无异。”
刘彻望着田玢,徐徐道:“能治吗?”
李少君沉默了会儿,回答道:“除非能找到施术摄魂之人,将武安侯的魂魄召还。否则的话,最多还能活三天。”
刘彻长长的“哦”了一声,像是在对自己轻声说道:“只有三天了吗?”
他在屋中缓缓踱了两步,又在田玢的身后停住,问道:“你可有办法让他的神智恢复片刻清明,朕想问他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