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杀人机 第十一章 拦路
“你已经没有选择,一个弱女子在这地方呆着,不出半盏茶功夫就会被人盯上,和我一起进去是最好的选择。”宋钰笑着上前拍了几下吞兽门环,站在台阶上转身说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相信我。”
这一刻,宋钰月白长衫上血迹已经干枯,灯光下,暗红一片,唯有那笑容让戴娜心底稍有暖意。
“这是你口头禅吧!”戴娜站在原地没动,明显拒绝了宋钰的好意:“前两次说这话的时候,那杀手一死一伤,你也流血不止。我实在不敢相信你的话。”
门哗啦被打开一道缝隙,一个汉子警惕地看着门缝外的宋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大爷滚出这里,不然天亮你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城外的乱葬岗,你最好不要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说罢门啪地一下又被合上。
一支半指宽的戒尺轻轻塞在门缝上,阻拦了那汉子关门。宋钰转头望着戴娜:“你说那个最厉害的人怎么称呼?”
“我们一直称呼他为前辈,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戴娜小声说着。
宋钰喔了一声,对着门缝说道:“我找老怪物。”戴娜在台阶下将宋钰的话听得一字不漏,刹那间就觉得浑身僵直,就算是周天龙也不敢这样大放厥词。那前辈戴娜见过,看相貌不过是四十出头,比周天龙的头发还要黑得发亮,如果这人真是活了百多岁的人,必然已经是神仙之流的前辈,哪里容得别人这样辱骂?
“哦,原来是帮主夫人的姘头。”那汉子将门翕开一道口子,探出脑袋看了看宋钰身后的戴娜:“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你那阿鬼哥难道没能伺候好你?也是,这个小生看着就很面,应该是你比较好掌控的,只是不知……活儿好不好。”说到最后,那男子嘿嘿笑了起来。
宋钰抬脚踢在那男子裆部,随即轻轻推开门,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男子说道:“活好活坏不好说,不过你这根子算是废了。”那男子疼得大声嚎叫:“来人啊,有人踢门来了、老祖宗救命啊!”
宋钰随意一脚让那汉子彻底闭嘴,抬脚跨过门槛朝着院子走去,原本以为会有很大很开阔的院子,至少能容纳那些转而投入老怪物麾下的帮众在场子里练拳嬉戏,结果入眼却是一团团错落有致、该地起伏的花带。无数明暗不一的灯笼正无声地昭示着这院子的开阔,宋钰暗自震惊,看这规模怕是有近十亩大小,这等气候在天关城居然并不为人所知。宋钰感觉自己选在这时候来螅园,似乎是一种错误,至少该把这里主人的秉性摸个大致才好。
身后木门吱吱合上。
钰并没有回身,花带后面那些灯笼开始移动,汇聚成好几条光带朝着这边靠拢,还有更多的灯笼从黑暗中闪烁出来。戴娜站到宋钰身边:“别忘了你的承诺,更别辜负了我的信任。”
“什么?”宋钰有些莫名其妙。
戴娜勾着下巴望着宋钰:“‘有我在你不会有事。’这话是谁说的?难道你想抵赖?”
宋钰仰头哈哈一笑,这么久来戴娜还是第一次看见宋钰这样失态过,一直以来他就连笑也是极其含蓄,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虚假和敷衍,这样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似乎还挺顺眼的嘛。
“前提是我自身安全有保障的情形下。”宋钰立即追加了一句,顿时招来戴娜的一翻白眼,脸上露出被骗上贼船的怒容。
无数灯笼汇聚到面前,每一个灯笼下面都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柄或长或短的刀子,宋钰大致少了一眼,估计有六七十人。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从人群中央走上前,将手里灯笼在宋钰面前晃了晃,随后又移向戴娜面前:“哟,帮主夫人,这么快又勾搭上一个?”
戴娜微微往宋钰背影上靠了一点点,小声说道:“这人叫游弟,痞子中的痞子,除了恶心人膈应人的话外,几乎不会说人话。”
游弟无视于戴娜躲避的动作,径直说道:“听说阿鬼失踪了,不见你去找人反倒另投他人怀抱,莫非打算捧这位小书生当帮主玩玩?龙蛇帮这把交椅上换了三茬人,堂下的弟兄们有的退有的死有的散,惟独没有变化的就是帮主夫人您了。”
戴娜不曾想自己才刚进门,就遇着这瘟神,口中污言秽语竟比骂街的妇人还要泼辣,气得嘴唇直哆嗦,伸手指着游弟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钰见状微笑着冲那人抱拳道:“在下宋钰,一介学子而已,想求见这里主人。”
游弟连正眼也不看宋钰,虽然是站得比戴娜低几个梯步,但眼神却是极其倨傲:“夫人这眼光倒是越来越退回去了,你找一个卖馄饨的倒也罢了,至少力鬼还能耍好两把刀子,论手腕也算半个狠人,可是你现在找这人却有些说不过去,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下人扈从而已,更何况……”游弟徐徐转身对着提火把的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还是杀害天龙老帮主的凶手。”
周围顿时一片怒骂声不绝于耳,有骂戴娜不知廉耻狼狈为奸的;有骂宋钰吃软饭凭借一张小白脸谋求上位,这些人都是龙蛇帮中的痞子混混,三教九流全都见过,说一些斯文的话也许比他们这一生洗澡的次数还少,但论起粗话来一个个全是行家里手。
宋钰脸上依然挂着招牌式的假笑,旁边戴娜气得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真哭出来,这些人并不是无的放矢,周天龙死后,她为了保住自己以及小女儿明珠的利益,故意用一些暧昧的话诓骗着不少人,从而让他们分立成几个阵营,相互掐架。因为戴娜明白,她不这样做,也许第二天晚上,就有人趁着酒劲闯到她家里来做那些龌龊下流的事儿,如今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戴娜也就只能骂不还口。
其中一人骂得激动了,还朝这边吐着口水,宋钰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沾着的那抹浓痰徐徐皱起眉头,猛然扬起手中戒尺抽在那人嘴巴上,就听得咔嚓一声,仿佛是土陶碗从房梁上掉落下来般,咔嚓的声音响到众人心尖上去了,随后围在前面几人就看着自己同伴整个下巴竟然塌下去一截,嘴巴已经变形,鲜血汩汩往外冒个不停。
宋钰举起戒尺的瞬间,游弟轻呵一声提刀朝宋钰血糊糊的肩膀就劈了过来,宋钰拍碎那吐口水的男子下巴后,才举着戒尺慢条斯理往侧面格挡。短刀和戒尺碰撞在一起,却没有向所有人预料中的情形发展,戒尺不但没有断裂,反倒发出一声脆响,所有人顿时明白过来,这戒尺并不是用竹板或木板削制而成,和他们所有人手里的刀一样,是镔铁所铸。
游弟微微一愣,握刀的虎口一阵发麻,连忙换成左手握刀,刀尖直直朝着宋钰肚子捅来,才刚一动就觉左手发麻,手心里刀子脱手飞离,随后便觉得脖子一凉,脱手飞出去的尖刀已经搭在自己脖子上。游弟还想要硬气几句,但宋钰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上微微用力将刀刃压在脖子上,另一只手从后边绕过来勾住游弟脖子,呈交叉状环抱。宋钰勒着游弟脖子转向台阶:“你是不是该向这位被你说哭的女士道歉,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比妇人还要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