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饶是如此关键时刻,楚婉滢居然还忍不住想要吐槽百里聂:“邪不压正,嗯?”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那么一天,百里聂会跟自己说正。

百里聂微笑:“胜者为正败者邪,有时候,我也想站在正义一方。”

他不是已经喊过口号,我方少主必胜,我方少主加油。

不过楚婉滢也无心跟他胡扯了。

这些日子,她操纵苏苏剑也越发顺畅。

缕缕剑意窜动,连那些宛如活物的红痕,也不觉逼退了几分。然而楚婉滢试着稍稍移动,却也感觉自己身躯为之所束。

此刻她虽然没发生那种类似身体被掏空的吸纳感,可情况也不算很妙。

本来微弱的红光,在阵法启动之后,已然蓦然光辉闪烁,咄咄逼人了。

这使得在场修士无不被控制住身躯,竟不能挣脱。

楚婉滢饱读魁都典籍,心念数转,心中微微一沉:“是当年血魔老祖缔造的引血阵。”

此语既出,在场修士许多也变了脸色,显得十分难看。

魔人不愧是魔人,竟施展如此邪术,当真是毫无人性!

此阵开启,便吸纳阵法中修士血肉精华,将阵法中修士化为食物。当年血魔老祖以此法吸纳修士能为,到最后,竟引起了众怒。盖因为血魔老祖不但将此法用在人族修士上,还连魔人也不肯放过。乃至于,他最终被魔人所灭,连带他的引血阵,也从世间消失。

当年鬼武王也是征讨血魔老祖的魔人之一,其实暗中也得了这引血阵法。

只不过鬼武王虽然好战,却并不鲁莽。他思之再三,还是将这份阵法藏起来,并不愿意自己的王朝成为众矢之的。待鬼武王陨落之后,宁子虚便接手此物。

此刻宁子虚乃是阵法窍眼,每死一个亡灵,他便多了几分资源。

此刻他伤势极重,苍白的面颊也没什么血色。唯独一双眸子,也透出幽幽鬼火般的光彩。

宁子虚本来醇厚的嗓音,此刻却也是禁不住添了几分沙哑,不觉冷笑,缓缓说道:“楚婉滢,你可真是聪明伶俐,博学多才,连引血阵这样子的恶毒法阵,你居然也是了然于心。”

这般说着,他似准备向前多走几步,走到楚婉滢的面前。

然而伴随阵法中的修士反抗之力,宁子虚这个窍眼也受到一些约束,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

宁子虚心想,不过,那也只是现在。

待他这个阵法窍眼多吸收点儿能量,就能在引血阵中蹦跶,乃至于走到楚婉滢这个前妻跟前。这个女人一直趾高气昂,无论是哪个版本,都给宁子虚造成了强大的心理阴影。

宁子虚讨厌的人很多,可最讨厌的一定是楚婉滢。他眸中闪烁着一抹凶光,瞧着楚婉滢以及楚婉滢身边俊俏大魔头,眼中流转一阵子的寒意。

然而伴随宁子虚不要脸的承认了,这周围修士皆禁不住震惊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裴玄白本来是个软和的性子,纵然知晓宁子虚是魔人,他反应也就那样儿。

然而如今,这位玄府天讯府府主柔和俊容上终于流转愤怒。

“引血阵,你居然操纵引血阵?此阵,需得阴魂为引,宁子虚,宁仙首,你用多少魂魄炼制此阵?”

宁子虚反而咯咯笑起来,对裴玄白竟难得有几分和气:“这我可不知晓了,玄府出出任务,斩妖除魔后,以魂珠为凭证结算功劳。这千年间,有时候一天一两个,有时候一天几百个。这么几百年间,我也陆陆续续用来填引血阵了。其实玄府修士何必装圣洁呢,斩什么妖,除什么魔,不就是排除异己,表现立功?诸位今日唾骂我得时候,难道忘记了往日的奉承讨好了?”

从前他竭力维护玄府的声誉,如今宁子虚心灰意冷了,也不免就此放飞起来。

此时此刻,他也开始竭尽全力诋毁玄府了,冷嘲热讽,毫不客气。

裴玄白面色一白,是呀,宁子虚上台了后,就立了这个新规定。玄府弟子在外斩妖除魔,恶人死了后,取一缕魂魄回玄府验证,好让大家功劳清清楚楚。其实裴玄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的,只不过死的既然是恶人,似乎大家也不必讲什么人权。加上裴玄白性格比较温顺,一向都是不爱与人争执。他修为虽高,性格却有些软绵绵的。彼时大家都觉得没问题,那么他也没话好说了。

那时候,裴玄白以为那些魂珠都会销毁。

而玄府之中,确实也没设地方收藏。

然而这些恶人的魂珠,最后却成为魂饲料,喂养了眼前邪恶大阵。

玄府本是清圣之地,然而如今,这份清圣之地却也是被玷污了。

宁子虚实是过分之极,不但窃人身份,还在这九州圣地,喂养了这么个邪恶法阵。

裴玄白简直要气得晕厥:“你,你,魔人当真无耻!”

一瞬间,宁子虚面颊之上也流淌了一抹怒色,寒意森森。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抛弃了魔人的身份,一心一意当个人族修士了。他可是真心在玄府求发展,想要好好谋个前程。他可真是,想要好好做个人。甚至有些时候,他在众人崇拜的眼光中,当真是忘记了自己是个魔人。可那份感觉,终究不过是微弱的错觉。

他在玄府的每个夜晚,都拿魂珠喂食暗暗养在玄府的引血阵。不是某一天,是每个夜晚。

月光轻轻落在了玄府仙首的面颊之上,他其实始终都记得的。

看着地下蠢蠢欲动的法阵,好似凶兽一般,裂开嘴吞噬魂珠。那么这样子,才能够给宁子虚一点儿安全感。

那引血阵也像个可怕的活物,跟宁子虚一样隐匿于玄府,掩藏了真实的气息。

日日夜夜,这引血阵竟被宁子虚滋养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庞然大物。

纵然当年血魔老祖鼎盛时候,也未曾缔造出如此庞大可怖的法阵。

一如,宁子虚内心沉积多年的可怖阴郁。

而现在,还是这邪魔之物,将他庇护——

在场修士无不心生寒意,特别是那些专程来玄府观礼的吃瓜路,怎么也没有想到需要为一个瓜付出生命的代价。

引血阵的大名,他们也自然是听过,自然不免甚是骇然。

有人撩开了裤筒,才看到自己足踝不知何时,添了一抹浅浅的红痕。

这个法阵,是以远近距离,由强至弱的。

而宁子虚,则是这个阵法的核心。

离宁子虚最近的玄府弟子最是倒霉,再来便是魁都修士,最后再分散在九州吃瓜路上。

有些围观群众,感觉阵法束缚之力不强,就有试着逃走之意。

遇到危险,他们不掺和行不行?

几道身影反应极快,向外掠去。

然而宁子虚的唇角却也是不觉透出一丝阴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