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宁子虚面容微微一滞,容色一派冷锐。他一向是个十分自我的人,修行之人心性更是无比的坚毅。

然而饶是如此,小宁两句话却让他的心湖为之颤动。

小宁并不是个极善于摆弄言辞之辈,然后此刻这番言语时候,他一双眸子却是灼灼生辉,言语更是出自肺腑。

对宁子虚的杀伤力也可谓是巨大。

眼前的小宁漆黑的眼,坚毅的心,恍惚间仍然是当初真诚热切的少年郎。

天真的,什么都跟朋友分享。本和他也不是什么深交,便肯将好机缘拿给自己分享。那时候,他的心里面就泛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嫉妒。

恨得想要将那张天真面颊撕碎,碾碎这个好人家的公子。

早该杀了他的!不应该留下这个祸端。

然后他操起了流霜剑,任由一股子的霜雪之意如此微凝,遍体萦绕。

希尘并没有跟小宁一起出手,这原本算是有益于宁子虚的,可如今反而使得宁子虚内心更加生恨!

因为小宁要证明什么,战胜什么,要将他失去的东西靠着实力给夺回来。

可怎能相容?这样子想着,宁子虚也不免恶狠狠的磨着后槽牙,心里酸意更是一缕缕的流转。

然而那两句话确实在宁子虚的心里生出了一缕裂痕,使得他本该平静的心种下不安。

剑气霜寒,气势滔滔,如此彼此感应,使得两人剑气交织,恍若糅合成滔天巨浪!

然而偏生如今,宁子虚的心里面有声音吱吱的叫着,沙哑啃食着他的心脏。

宁子虚?

宁子虚!

宁子虚!

他知自己心魔顿生,却偏生克制不住自己。

有人呼唤着宁子虚三个字,在他耳边荡起了回声,充斥了宁子虚的脑海。

他内心极急躁呵斥:你叫谁呢?

然后那样子的呼唤声停止了,使得宁子虚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他心神已然失守,许多情绪不可遏制的往他脑海里面窜。

或者说所谓的走火入魔,也不过是将曾经压抑的种种情绪催化失控。

他是个薄情之人,就算曾经做过一些令自己羞愧的事情,也会让自己忘了去。因为一个人若没有了羞耻感,也许才能过得更好些。当然他心虚之事,自然不包括对眼前小宁做的勾当。

这样子心绪不宁之际,楚玉薇含泪期待得眸子,就浮起在他脑海。

那个女孩儿,也曾是他爱过的,被他彻底玩坏了后,就扔到了垃圾堆里,和那些尸首在一起。

她就那样子的瞧着自己,泪水朦胧,那样子可怜。可是自己呢,终究也是一去不回头。

因为,我已经不爱她了啊。

这样子的想着,宁子虚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颤抖。

这样子的话,又能说服自己吗?

本来他已然使得自己忘却了这桩事,可是如今却是不免又记起来了。

可怜的玉薇,她便这般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浑身是血,眼睛里面充满了责备和哀愁。

宁子虚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明明知晓自己不该想这些,可是却也是控制不了自己了。

宁子虚的剑,已然渐渐失去了光华。反而小宁的剑,光彩越发的凝润。

所谓斩心魔,宁子虚也是小宁的心魔,如此斩杀,能助小宁踏足仙人之境!

所以希尘才并不帮衬,让小宁独自对敌。

宁子虚的面颊却逐步灰白,渗透从一颗颗的汗水。像他这般境界的修士,本来也不应该生出汗水的。那些汗水被寒气一冲,顿时也是化为了一片片的薄冰,就此轻飘飘的碎了去。

宁子虚深深呼吸一口气,知晓自己十分不妙,然而心魔也是不可控的。

楚玉薇的那双眸子似乎瞧着他,那双眸子并没有消失。

接着另外一个女子的眼睛,也这样子盯着他了。不过这个她,目光却是邪肆而轻狂的。

若说楚玉薇对他是极致的崇拜,那么夜雾纱对他便是极之的轻蔑作践。

楚玉薇将人生最美好的希望寄托在宁子虚的身上,夜雾纱则将对男人而言最恶毒的羞辱加诸于身。

那片手掌手执月流花,对方似笑非笑:“来,乖乖的,尝尝我鞋子是什么味道。”

这么想着时候,宁子虚喉头忽而涌起一股子呕意。

那是他最想要忘记的味道,可偏偏伴随极屈辱的记忆深深的烙印在宁子虚的脑海之中。

夜雾纱那恶心之极的娇媚嗓音也在宁子虚耳边回荡:“哎呀,你呀,身子不清不白,嘴里面也是我鞋子的臭气,真是脏死啦。要不是我,谁会要你?你还得庆幸,幸亏你有几分姿色。若不然,我可不要你啦。”

贱女人,这个贱女人!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子的女人,如此的恶心,令人作呕。

甚至于她死了,也不知晓死在哪儿,恨不是自己亲手所杀。

那个女人应该落在自己手里,让她一点点的折磨致死啊。

人生遗憾,莫过于此。乃至于那种曾经面对夜雾纱的无力感,一直萦绕在宁子虚的心头。

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幻影,在宁子虚脑海之中交织,使得他一颗心仿佛要爆炸了一样。

一缕剑气在他胸口裂开,如此飞快旋转,使其血迹斑斑。

点点血污撒在了宁子虚的面颊之上,点点烟烟,宛如桃李。

修士身躯自然也是极为强悍,此等伤势,自然不能取宁子虚的性命。然而饶是如此,宁子虚的伤势,已然是极为严重了。

他一阵子咳嗽,唇角溢出了点点的血污。

面对小宁,他心中恨意交织。可宁子虚脑海里的幻影,却也是如风轻吹,死死交织,轰隆隆作响。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宁子虚的脑海里萦绕,使得他脑海泛起了阵阵痛楚。

然而这个时候,第三道目光却也是出现在宁子虚的脑海。

那双眸子幽幽,有着如深渊一般化不开的忧伤。

司无意的影子,也浮起在他脑海,眼底充满了冰冷和指责。

他的那颗头颅,让宁子虚亲手斩下,以其血淋淋的尸骨,铺成了属于宁子虚的康庄大道。

利用是一直的,到最后取了司无意的性命,也不过是将司无意的剩余价值压榨干净。

“少主,你骗我的吗?”

那颗斩断的头颅唇角滴血,一声声的向着宁子虚质问。

而他,自然是骗司无意的。如此种种,宛如噩梦一般,将宁子虚如此的笼罩。

“少主,少主——”

司无意样子又变了,变成少年时候的模样,那时候他已然是自己的忠仆。

那时候他呢,是鬼武王之子,小时候也过上一段尊贵的日子。

“你叫谁呢?”

“自然是鬼武王之子燕婴,我受燕氏重恩,自然也是忠心耿耿。”司无意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