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深海之上
等船上彻底安静下来后,玩家也在水里冻了很久,他们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体温下降也会掉san值,被冻死也是死。
他们小心翼翼避开所有灯笼泡所在的水域,挪腾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接近游轮。万幸还有一个浮梯放了下来,他们才不至于徒手爬游轮。
郑知泽几人看着这个浮梯,怎么有点像他们那天放下来的。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吗?”郑知泽默默开口,“姜哥和那个NPC怎么回事?”
任雅一边向上爬,一边回他:“没有啊,哪里不对劲了。”
郑知泽摸着下巴,瞎几把分析:“姜哥现在都还没浮上来,不会被绑架了吧?”
连安西都露出复杂的表情,按在郑知泽肩膀上:“兄弟,你那天还没发现吗?”
郑知泽更加莫名其妙:“我发现什么?”
“噢!”他恍然大悟,“姜哥也不会游泳是吧?海皇又下水救人了。”
所有人一震,都被他的推论震的好半天说不出话,姜一一道:“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什么叫也?”
郑知泽:“你好意思?没有两层游泳圈浮都浮不起来。”
姜一一默默的趴在灯笼泡上,等他们所有人都上去了,她再慢慢划过去。
其实她还是有点担心姜楚的。哪有人能在水下憋气这么久,而且水里这么冷,深海更加寒冷,可能还没浮上来就被冻死了。
爬上去以后,她突然一拍大腿!
不对啊,问题在这里吗!?
最严重的问题不应该是,她要多一个后爸了?
更可怕的是这个后爸还不是人。
她拿父子剧本有点久,俨然忘记了两人真实的兄妹身份。任雅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唉,没事。”姜一一很深沉的叹了口气,“我在想以后家暴了怎么办。”
任雅:“?”我身边有思维正常一点的人吗?
姜一一像一颗地里的小白菜。以后两位爹吵架,NPC肯定不舍得对姜楚动手,万一把怒气发泄在孩子身上怎么办?
比如海皇冷笑一声:我要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说着就把她往海里按……
任雅不知道她的脑内风暴已经波及到了哪里,她叹了口气,对姜一一小声道:“我觉得……你不要想太多了,这只是游戏里,对现实的影响能有多大?”
姜一一把挤出来的眼泪收了回去,心道说的也是。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姜一一摸了摸下巴,神情严肃,“我哥是不是得了传奇道具啊?比如魅惑一类的A级道具。”
任雅欲言又止,用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她:“单身很久了吧?”
扎心一击。
姜一一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伤害我??”
任雅拍了拍她的肩:“问题不在于道具,而是……你哥的态度,你难道没发现他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姜一一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任雅不是单身狗,作为一个热恋期中的女生,她能立刻洞察这方面的情绪,任何苗头都躲不过她的视线。
她委婉道:“NPC和人是不会有结果的。除非NPC真能从游戏里爬出来。”
说完这句话,她反而自己笑了。
打破次元壁这种事,怎么可能?那首先疯掉的是宅男宅女。
姜一一懵懵懂懂,惊奇道:“是这样吗?”
想了想她又摇摇头,若有所思:“不会的,我很了解他,他特别清醒。”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吸引他,那一定是最神秘,最特别,最独一无二的存在,足够让他用尽全部思考能力。
她立刻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又变回了笑呵呵的姜一一。
玩家上船以后,除了看见被寄生蜂抛弃的尸体之外,还能看见一些四分五裂的昆虫肢体。它们就像那只众目睽睽之下分尸的寄生蜂一样,听见了海皇的低语,然后陷入了疯狂。
看见这一幕,玩家都面色苍白,虽然知道这是游戏,依旧难免感到战栗。
他们刚刚在水里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就感到耳膜发疼,脑袋胀痛,可能再往前一步,他们也会落到和寄生蜂一个下场。
幸亏他们运气不错。可能这要归结于人的耳朵和昆虫的不一样。
剩下的蜂群已经悄悄贴在了墙上,微微煽动翅膀,如果没有太大的动静,它们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到早上。
一晚上又是逃命又是跳海,所有人都没有力气了,船上的尸体也懒得动,纷纷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
姜楚抓紧了他的手臂。
在水下不仅要承受水压,空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失,失氧感逐渐席卷大脑,让人头晕目眩。
周遭一片黑暗与冰冷。
海皇收紧了手臂,将他抱的更紧,似乎要融入自己的骨骼中。
人类。
它抬手,指缝间的蹼逐渐消失,最后又变成了人类双手的模样,捧住姜楚的脸,加深这个吻。
相似的,陌生的物种。
拥有温暖的躯体,柔软的手。
海皇的手可以撕开猎物的皮,就连同族中最坚硬的外骨骼,这双爪子也能轻易撕裂。有些物种的攻击性靠咬合力衡量,单位以公斤计算,比如大白鲨的咬合力400公斤,短吻鳄的咬合力990公斤,河马的咬合力2268公斤;如果用绞合力衡量利维坦的触手,需要将单位换算成吨才方便;但当海皇的利爪轻易撕裂它们,这种以吨计算的,强大的绞合力,顿时不值一提。
而此时,另一双手放在这只手臂上,微微抓紧,力量弱小地几乎可以忽略。
光衡量握力,人类的双手能在自然界排上号吗?
但它们搭上来的瞬间,足以撕碎外骨骼的利爪就不敢动了。
姜楚偏开头,避开深海生物的亲吻,但依旧能感觉那股冰冷的气息触碰在自己侧脸上。
他必须要上去了。
但是周围全都是触手,将这一片区域牢笼一般包围起来,连鱼群都没有办法经过,更别说他。
于是他只能在海皇的手臂上一遍一遍写字,希望它能明白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当然,不能写中文,它不一定能看懂,于是他简单画了艘船。
海皇静静的看着他,眼中一片冰寒。
手臂很痒,像羽毛拂过,它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反手抓住那片羽毛。
触手包围的水域打开一个缺口,像食人花终于张开狰狞的嘴,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
【岛】
姜楚手指顿了顿,什么岛?
来,跟我一起念,船。
这是船,我没有画岛。请不要质疑我的画技。
海皇的睫毛剧烈颤了颤。
他不应该用羽毛触碰自己——在自然界,难道能对擅长捕食的狮子露出最柔软的部分?仅仅只是赤手空拳的触碰,都是邀请野兽捕食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