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亡羊补牢
汪大夏把北城兵马司、甚至凭着亲爹的面子, 把顺天府衙门的差役都叫来支援,然而这个湖泊太大了,烟波浩渺, 白天都一望无际, 何况是大雨夜的晚上呢?
网是拉起来了, 就是网眼太大, 容易漏雨, 此时又是夏末, 湖边的芦苇荡还有遮天蔽日的荷叶丛都方便藏人。
所以陆缨对汪大夏的这张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试试看的态度, 做了总比不做要强, 她拼命的摇着船桨, 借着一道道闪电, 记住每一次闪电照亮湖泊时渔船的位置, 朝着这个方向包围而去。
锦衣卫的八艘渔船上亮着一盏气死风灯笼,所以能够在也里始终保持包围的阵型,朝着中间逃亡的渔船收网。
终于, 陆缨的八艘船将渔船逼到了一块在湖中心漂浮的如野韭菜般水生植物蔓延成块的地方,船桨被水草的根部绊住了,渔船陷在一根根竖起的水生植物中, 动弹不得。
陆缨说道:“白莲教是邪教,蛊惑人心,骗取教徒钱财, 我们锦衣卫只诛首恶,不会伤普通教徒。
船夫,你只需把王老板交出来,锦衣卫既往不咎, 还会给你改名换姓,富贵一生。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就是为虎作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渔船没有动静。
软硬兼施都不行,陆缨下令攻击,“把船篷扒了。”
八艘渔船射来八个虎爪般的铁爪,爪子深深嵌进乌篷船的板壁,再用力一扯,船篷就像一朵莲花似,一片片裂开了。
没有乌篷,这艘渔船就像一只没有壳的蜗牛。
刚好这时老天送了一道闪电,照亮积水潭,陆缨看见船上只有一个人,船夫坐在舱里,低着头,脖子以下全是鲜血,居然割喉自尽了。
除此之外,船舱里还有一双空鞋子。
天雷震震,陆缨意识到对方是调虎离山之计。
原来那两排通往码头的脚印是故意引她摇着渔船去湖里追击的!
王老板根本没有跟着上船,是船夫将一对空鞋子套在手上,像一条狗一样在泥泞的路上爬行,这样一个人就可以留下四个脚印,伪造出两个人一起逃到渔船上的假象。
真是狡兔三窟啊,难怪锦衣卫这十年在剿灭白莲教上都没有大的进展,这伙人实在太狡猾了。
陆缨说道:“飞鸽传书给陆大人,白莲教已经收网,唯有嫌犯王老板逃了,连夜复制他的画像,全城通缉,明日所有城门都要戒严,仔细查每一个人出城的人。”
“还有,乘着现在宵禁,各个坊门关闭,把积水潭附近的街坊全部入户查一次,把王老板的画像给街坊们看,若能抓到此人,赏银千两,提供线索者,也另有奖赏。”
做了亡羊补牢的措施,陆缨精疲力竭的躺在船舱上,她刚才忙于划桨,两条胳膊都快累断了,把一件事做的完美怎么那么难呢?
明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那封神秘的举报信、魏采薇的“神药”助力、汪大夏一盾牌砸灭火炮引线的运气,一次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次次化险为夷,结果还是让一条大鱼,不,是鲸鱼跑了。
怎么办?我还可以做什么?
陆缨身体躺下,脑子飞快运转着,想着对策,蓦地,灵光一现,她知道办法了,说道:“上岸之后立刻把昏迷的吴典用抬到魏大夫那里,要魏大夫把他强行唤醒,我们好从吴典用嘴里逼问王老板的藏身之处、还有谁接应他。”
与此同时,丁巫敲响家门,把魏采薇唤醒了。
其实魏采薇今夜根本无法入睡,她晓得今晚锦衣卫收网白莲教巢穴,上一世的惨剧在她脑子里反复闪现:
万货商行被炸翻了,抓捕行动的锦衣卫和北城兵马司近乎全军覆灭。
头条胡同殃及池鱼,京城冬天天干物燥,还有东北风,风助火势,整条胡同被烧成废墟,木百户等人尽力叫醒住户,还是有四个人被活活烧死,人间惨剧。
汪千户被炸断双腿、背部烧伤、还被革职抄家、汪大夏在大雪天里和木百户把重伤的父亲抬出住了百年的汪府,汪千户当晚医治无效活活疼死、汪大夏挥刀自宫……
只是想想就心疼不已。魏采薇宽慰自己,这一世提前了六个月,又是多雨的季节,还做出充足的准备,我要相信陆缨、汪大夏还有丁巫他们,应该不会再发生上一世的惨剧。
虽如此想,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希望早一点天亮,结束上一世的浩劫。
听到丁巫的敲门声,魏采薇连忙披衣下楼开门,丁巫是赶着一辆马车来的,他指着马车里的吴典用,说道:
“王老板从小院地道跑了,那个房子平日是他住的,他是白莲教四大传头之一,他一定知道下个藏身的巢穴在何处。现在需要你帮忙唤醒他。”
原来丁巫和陆缨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不等陆缨来吩咐,他就把昏迷的吴典用运过来求援。
陆缨看丁巫全须全尾,却不见汪大夏陆缨,忙问道:“他们人呢?地下库房里的火器如何了?一定要小心啊。”
丁巫说道:“都没事,库房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所有鱼儿都落网,只逃跑了一个王老板。”
魏采薇右手按在胸脯上,长舒一口气,“这样就好,人和火器都没事就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锦衣卫一定能抓到唯一的漏网之鱼。”
这已经比上一世好很多了!没有一个人死亡,火器库也没有爆炸。
至于白莲教,上一世里,在隆庆二年,汪大夏就将白莲教全部铲除,教主和四大传头等首恶全部活捉,凌迟处死,为当年被炸断双腿的父亲报仇了。
逃了又如何?恶有恶报,白莲教作恶多端,这一世也会走上一世的老路。
“半夏,你在想什么?快把解药拿出来。”丁巫心急如焚,连连催促她。
魏采薇从上一世的记忆里回过神来了,说道:“兰柯一梦在象牙山时就无解,按照药理,五步之内,必有相生相克之物,但是我并没有找到。”
丁巫很是失望,“真没法子了?”
魏采薇从药房里拿出一套细若牛毛的针,并一个西洋香水瓶子,“我可以用针和药物刺激他的穴位,强行唤醒,但是非常疼。你们把他抬到家里来。”
“不行,不能让白莲教的人知道你与此事有关,连累你。”丁巫不肯,他用绳子将吴典用的四肢牢牢绑在马车上,还蒙上他的眼睛,“你只负责将他唤醒,其余的交给锦衣卫,你说疼痛唤醒他,正好,疼就对了,他当年给俺答汗军队带路,害得城郊多少无辜百姓家破人亡?省得锦衣卫再用刑逼问。”
魏采薇上了马车,用细针蘸着香水瓶的药水,往吴典用头部的几处穴道刺过去。
效果立竿见影,吴典用尖叫抽搐起来了,只是大雨倾盆的夜里,马车板壁厚实,四周还蒙着隔音的厚被,他的声音被掩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