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顾元白处理御史中丞和齐王的事处理得很快速,乃至那些胆子大到敢隐瞒消息不去上报的地方官没到京城之前,就背上了一个贪污、与京官勾结的罪名。
应该说他们本来就有这个罪名,只是褚寻没有达到顾元白的期待,他被那几次的夺命危机给吓怕了,没敢把这些人贪污的证据揪出来,既然如此,顾元白只好自己下手了。
黄河中下游正是山东、河南一带,这些贪官将皇上赈灾修河道的钱也敢挪用,更何况各地的大粮仓、肉仓武器仓等各种储蓄,里面也不知被这些蛀虫给弄成了什么样。
这些地方官甫一送到京城,直接就被顾元白送到了地牢。
他手中关于他们的证据可一点儿也不少,这些东西都被送到了相关机构,让大理寺一件件的审。要把他们嘴里吃了多少的民脂民膏,受贿了多少东西,给一个一个地给查出来。至于和这些官员勾结的其他人,更深的人,他查的只是浅尝辄止。
吓一吓这些藏在深处的人,给他们一个将这些贪污的东西给他还回来的机会。
顾元白不需要知道全国上下有多少蛀虫,他只要这些蛀虫把吃下的东西再给偷偷吐出来,只要在他没发现之前给吐出来,在反腐之前,顾元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清洗御史台,有案底的贪污的都给扔到了大理寺,干净的留下,再进去一批新的人手。褚卫身上有御史的那股轴劲和傲气,把他也放里面去磨磨性子。
还有褚寻,也要升官。
而那些在早朝上,敢为齐王说话的人,他们将会从京城调到地方,被抹去京官的身份来补上这些缺口,然后开始承担之后来自圣上的反腐行动。
不是敢接宗亲的钱替宗亲说话吗?
那你就给朕永远滚出政治权利中心吧。
一件件事务处理起来,政事堂和枢密院两府的人都忙得头晕眼花,整个朝堂上下谁也不敢大声喘气。顾元白也是工作时间大大增长,等回过神来,正好是御史中丞被抄家流放的日子。
这一天,顾元白抛下了所有政务,带着贴身侍卫薛远和其他人,微服出宫去看御史中丞的流放现场。
狼狈至极的一长串人,最前头的就是御史中丞,他的面容憔悴,眼中空洞,没有一点儿生的希望。
眼中泛着血丝,唇上干裂,身披囚衣。
两旁站着的百姓对着这些人破口大骂,烂菜烂叶朝着臭名远昭的人身上扔去,他们脸上满是大快人心和愤恨的神色。
“就是这个人,监守自盗!就是他贪污勾结地方官鱼肉百姓!”
“太坏了!是个孬官!”
御史中丞……不,已经不是御史中丞的冯成之听着一路的谩骂,突然之间觉得,圣上让他背上贪污罪名,不让他死,让他有如今境地,并不是因为圣上的仁慈。
圣上没有那么仁慈的。
这简直是生不如死。
冯成之抬头看着两旁的酒楼、茶馆,看着那些拿厌恶眼光看着他的百姓,他们手里的烂菜叶子迎头砸来,恶心嫌恶的目光像是看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蛋。
确实是混蛋……
冯成之在御史台熬了十几年才坐上了御史台中丞这个位置,他自然知道身为御史台的官员,监守自盗会有多么大的后果。
他也很少收礼,因为一旦发现,就是受万人唾弃,比平常的官员贪污还要让人恶心。
而他也确实没有贪污。
但圣上说了有,他亲口说了有,那就是千古罪人。
数年前金榜题名夸官的这条街,如今却又成了他被人耻笑的地方。那时街边的百姓、落榜的学子,看着他的目光是多么的艳羡和嫉妒,现在就变得有多厌恶和幸灾乐祸。
顾元白一身常服,低调藏在层层的人群之中,双目平静地看着这一队被万民唾弃的罪臣及其家人。
这一队人中,有柔弱无辜的女子,有幼小可怜的孩童,他们或是泪流满面或是不安懵懂,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恶梦一般的未来。在古代,犯罪,特别是大罪,是以家族为单位的。
机遇越大,付出的代价就越高,但总是有人以为不必付出,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顾元白觉得自己挺狠的。
他此时看着这些无辜被牵连的人,心中只有遗憾和可惜,看着被百姓咒骂的御史中丞,心中也很是平静。
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御史中丞既然上了齐王的船,那也就要做好被顾元白掀船的准备。
周围不仅有黎庶平民,还有慷慨激昂的读书人,他们对着贪赃枉法的御史中丞破口大骂,脖子上的青筋都狰狞的浮现,一声声质问都要憋红了脸。
还有人当场作诗嘲讽,打油诗一作出来,周围的人都鼓掌叫好。
这就是现实,时间一久,这就变成了历史。
等御史中丞被带得远了,顾元白才转过身,身边的人护着他出了人群,密集的人群一离开,空气都好了起来。
外头也围着许多零零散散站着的身着儒袍的读书人,中午日头大,顾元白朝着两边茶楼看看,道:“走吧,先找个凉快地方。”
顾元白即使是在阳光之下,面上依然白皙,额上微微的细汗如珠子一般干净。束起的长发从肩侧滑落到了身前,看起来很是清凉。
薛远热得扯扯领口,脖子上还有被咬出来的两个狰狞伤口。田福生就在他一旁,见到这处伤就嘿嘿一笑:“薛侍卫,这伤应当挺疼的吧?”
那日薛远一脖子血的抱着圣上回宫殿,因为鲜血抹了一片,根本没人看见是什么伤口。此时看见了,更不会往那日去想。
薛远挑挑眉,余光从圣上身上一划而过,摸了摸伤口,意味深长道:“挺疼的,咬的人牙利得很。”
田福生又是一笑,挤眉弄眼,“牙这么利咬的这么深也没见薛公子生气。”
“怎么生气?”薛远似真似假道,“脾气大得很。”
顾元白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在聊什么呢?”
薛远微微一笑,“聊臣脖子上的伤。”
顾元白不由往他脖子上看了一眼,一左一右两个牙印横在脖子上,伤口咬得很深,很狠,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见了,指不定心中感叹薛远昨晚有多放浪呢。
顾元白板着脸道:“哦?薛侍卫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薛侍卫也跟着装模作样,“自然是和圣上无关了。”
田福生笑出声来,被逗乐了,“咱们薛侍卫说话可真是有趣。”那当然是和他们圣上无关了。
顾元白扯开了嘴角,朝着薛远警告一笑,走进了一个茶馆里头。
二楼的雅座还有位置,顾元白落座后,田福生瞧他头顶汗意,就亲自跑到茶楼厨房里去瞅瞅有什么解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