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当晚,顾元白什么都没做成,因为他起了微烧。

御医说他可以在半个月后行床事,薛远为了不伤了他更是小心翼翼。但圣上的身子还是撑不住透到骨子里的欢愉,顾元白被迫用了药,躺在床上安歇。

薛远为了安抚他,便露出被他抓挠得满是伤痕的背部来给他看。

圣上不领情,白了忠心耿耿的薛将军一眼,闭眼休息。

三日后,顾元白才从床上起身。他被田福生暗中劝说了好几次,“圣上,万不可这么不顾身体,这也实在太过伤身了。”

老太监不止如此,还故意当着薛远的面挤兑他太过缠人,语中埋怨良多。顾元白没忍住,伏在案牍上笑得脊背微颤。

薛远站在一旁,冷硬的眼神扫过田福生,手中轻轻顺着圣上的背。

又过了几日,顾元白收到了来自西夏皇帝的信。

如今西夏的皇帝,正是上一任西夏的二皇子,那个被顾元白打断了一条腿的怯懦皇子。

李昂奕信封之中的口吻无奈,“您写给我父的那封信,着实是让我那段时日寸步艰难。”

他自然没有说得如此直接,只不过细节之中便是这样的含义。整封信看完之后,顾元白的神情缓缓肃起,从中看出了西夏二皇子的诸多试探。

李昂奕已知晓了扶桑和大恒的海战,他打算出手了吗?

顾元白沉思了一晚,睡觉时也在想着西夏二皇子的事。薛远爬床都被他一脚踹了下去,“朕现在没心情。”

薛远硬是爬了上去,抱着他入了怀里,被踹了打了好几下,一一扛下来,“圣上同臣说说,谁惹你没心情了?臣这就去把他给砍了。”

“那就多了,”顾元白指着他,“你就当属第一。”

薛远嗦了口他的手指,斯文一笑,“圣上,臣甘愿被圣上惩治。”

“臣跪着,保准不动,”薛远跃跃欲试,想到了那日的马车,“圣上,臣腿上有力,您可直接站在臣的腿上,扶着臣的肩膀。”

顾元白不为所动,悠悠道:“薛九遥,你再多说几句?”

薛远闭嘴了。

片刻的寂静之后,反倒是顾元白先开了口,“我在想西夏皇帝。”

薛远嗤笑一声,“我记得,那个被我打断腿的二皇子。”

“是,”顾元白缓声道,“不久之后,西北与西夏交接之处必定会发生战争,那时,我打算御驾亲征。”

薛远猛得收紧了抱着顾元白的手臂。

顾元白抿了抿唇,侧头面对面地看着他,掰碎了跟薛远讲他为何决定御驾亲征的缘由,“如今国内安稳,沿海一地的胜利终究离内地遥远,我行反腐之事的时候,便曾想过用一场胜利来宣扬威势,地方的官员离皇帝远,皇帝的威严对他们来讲已经削弱良多。我曾同你说过这一事,你那时同我说,主将的威仪愈大,士卒才会信服,才会听话。”

薛远深吸了一口气,点头,“是。”

“所以朕需要一场必赢的胜利来威慑地方,来震撼西北。北疆一事的胜利不可,抢占了天机的胜利没有对内起到我想要的震慑程度,”顾元白干净利落道,“对西夏一战的胜利,我十拿九稳,既然如此,就更加不能放过这次御驾亲征的机会。”

“更何况,”顾元白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西夏一战之后,我便打算实行学派变革。只有御驾亲征回来,那些人才会在我的胜利余威下胆怯,会害怕地不断退避我。”

“到了那时,学派变革便能趁此时机一举而成了。”

顾元白心中的章程一样一样的来,若是身体没办法诊治,那他自然不会选择御驾亲征,遥远的路途他都不一定能受得住。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身体有办法活得更好更久,顾元白的野心跟着身体开始燃烧,他说着这些话时,眼睛之中都好似都亮光在跳。

迷人,耀眼,让人心砰砰地跳。

薛远突然低头,捧着顾元白的脸去看他的眼睛。

顾元白一愣,话语戛然而止,眸中疑惑,倒映着薛远的面孔。

“圣上,”薛远气音低低,“说好了的,您不管去哪儿,都得带上了臣。”

顾元白嘴角不由勾起,他摸了摸薛远的喉结,带笑道:“你乖。若是听话了,朕就带你去。”

“……”薛远叹了口气,“圣上,臣怎么都能听话,那个时候若是再听话,臣都要死了。”

顾元白嘴唇张开,还未说话,薛远就诚恳问道:“当真不舒服,不喜欢?”

“喜欢,”顾元白也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只是你太过磨人,手也太过粗了些。”

“艹,”薛远低低骂了一句,立刻道,“圣上别说了,臣要畜生了。”

顾元白:“……”

两人闹了一会儿,故意耍着玩。而后相拥而睡,半夜的时候,薛远突然惊醒,他大口地吸气呼气,额头抵着顾元白的额头,感受着他的呼吸喷洒,过了好久,梦中的窒息感还存留于心头。

他又做了一模一样的恶梦。

顾元白半醒半梦之间,好像觉出了他的惊慌,顺着本能伸出手,搂紧了薛远的头,“爷在这儿,不怕。”

薛远被按着埋在他的怀里,眼睛瞪大,懵了一会儿回神,忍不住笑了。

梦中山崩地裂,泥尘飞扬之中的可怖场景,缓缓散去。

十几日之后,西北军已从沿海水师之中回到了西北处。前方也来了信,禀明西夏国内士卒聚首,恐要从后方进攻大恒。

顾元白在早朝上,坦然言明了他要御驾亲征。

朝堂哗然。

一个又一个的大臣出来阻止,泪眼婆娑地跪地恳求。下朝之后,更是接连不断地三三两两一伙,前往宣政殿劝诫。

可圣上去意已决,他无法将学派变革一事拿出来说服众人,便将其余的理由一一说出。如今已景平十年,快要到景平十一年了,大恒的皇帝两代未曾率兵亲征过,帝王的威仪逐渐被忽视,这样的机会,在顾元白眼中倍为难得,他不可能错过。

能说服的人都被圣上说服了,不能说服的人也无需强制说服。朝廷之中有一半都是忠诚的保皇堂,他们愿意退一步,但仍然担忧圣上安危。

顾元白不是听不进臣子建议的人,臣子们忧虑他出事,即便顾元白有足够的信心,也要给臣子们留下一个安稳的保证。

过了两日,他从宗亲府中挑出来了五个孩童入宫。

宗亲府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因此很是激动,反复叮嘱孩子要以圣上为尊,将圣上当做父母一般亲近尊重,要懂事要有礼,万不可耍小孩子脾气。

五个孩童被教训的心中胆怯,进宫面见顾元白的一路,更是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是不听话的那一个。

但圣上却是和颜悦色,不止陪他们好好的在御花园中逛了一圈,还留了他们用了晚膳,晚膳上,都是适合孩子们食用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