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2页)

他脑仁突突跳着,那崭新的荷包叫他捏变形,他一闭眼,就能想起与之相关的一段故事。

上辈子,约莫是尚家事发的前六日——

是夏日。

静谧安详的宫殿,花窗被推开一半,窗外鸟语蝉鸣,室内的人半趴在塌上,手里一针一线,缝得认真。。

衣领微敞,酥-胸半露,全然不自知。

亦或是故意的。

听到他来,姑娘立即翻身下来,就着薄薄的衣料贴身而上,邀功似的道:“皇上,待臣妾给您做好荷包,您戴我这个,将瑶妃送您的丢了,行吗?”

她将善妒二字摆在明面上,也不怕他因此责备她。

这是她的心计,她太了解男人了。

让女人为之嫉妒和癫狂,恰能满足男人的占有欲和好胜心,他怎会责备她呢,他被她哄得,满心都只有她。

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之后,她细喘着气,葱白的指尖在他胸口打转画圈,她道:“在我的家乡,荷包只能送给爱慕的男子,且男子若是收下,就是同样也爱慕着女子。”

她亮盈盈的眸子抬起,看向他:“我心悦皇上,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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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恕睁眼,气息急促地喘了两下。

那枚荷包终是在尚家事发后,没能交到他手中。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想,那日她说的话可信么?是真的,还是又拿来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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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茗颂送去一枚荷包,可回音却石沉大海。

一连七日,闻恕没踏进昭阳宫一次。

这回便是连沈太后都坐不住了,她原还对那日沁心湖一事耿耿于怀,总想打破这后宫专宠的现象——

然而,不等她打好腹稿,昭阳宫便“失宠”了?

可自打这以后,沈太后亲眼见闻恕又回到了御书房—景阳宫两点一线的日子。

杨姑姑上茶,道:“皇后圣宠衰弱,未必不是好事儿,说不准这便是雨露均沾的开端呢。”

沈太后“呵”一声落下,抬手挡了杨姑姑递上的茶,道:“有时这失宠,未必就不意味着得宠,皇上去昭阳宫时,人人都道皇帝专宠,现下呢,他不到昭阳宫去,他去何处了?”

杨姑姑一噎,微微一怔。

沈太后揉着眉心,长长叹了声气,“前几日要你搜罗的各家姑娘的名册,就罢了。”

“是。”杨姑姑应。

宫里有人着急,宫外,亦是有人惦记。

三月六日,酉时,夕阳渐落,气候和煦。

宋长诀从薛显清那儿讨了坛不易醉人的好酒往宫里去。

他将酒坛往御前一放,道:“劳烦元公公拿两只酒盏来。”

不及元禄动作,座上之人便冷声道:“你说有事要禀,是来同朕饮酒的吗?宋长诀,你未免过于放肆。”

一炷香的功夫,那坛子酒便少了一半。

虽说不易醉人,可两个男人已有些微醺,但理智尚在。

宋长诀重重搁下酒樽,继续道:“她胆子向来就小,五岁时见只虫要哭,八岁时见条狗就跑,就、就那么小一团,哭起来没完没了。”

闻恕一言不发,抬手倒酒。

宋长诀道:“那么小的人,在尚家七年是如何过的,皇上查的,应比我仔细。”

对座的人微微一顿,举着的酒盏洒了两滴酒下来。

“若说开始委身皇上是为活着,那为何最后,却反之而行?”

闻恕冷眼勾了勾唇,似是不屑答这明知故犯的问题。

二人相视一眼,随后是长长久久的静谧。

宋长诀捏紧酒樽,“我原想着,若她记起来,想走了,我一定带她走。”

话刚落下,便见闻恕眉头蹙起,眉眼不善地看向他。

“可她不愿。”宋长诀道:“那天姜氏带她出宫,约好翌日天一亮,马车会停在平南街街口,回宫后将姜氏的丫鬟再换出来,此事皇上大可去查。”

闻恕手腕微微一僵。

“此事分明有两种可能性,皇上为何只对其一深信不疑?怎么,皇上也会怕?”

“哐”一声,酒樽砸在桌案上,闻恕耳边嗡嗡地响。

他沉声道:“宋长诀,你以为你知道甚?”

“因为其二,承受不住罢?恨旁人,总比恨自己要容易许多,皇上说可是?此后多年,日复一日记起此事,告诉自己,是她对不住你,日子一久,想必皇上自己也觉得,甚是合理罢?”

一连三问,直让那对座之人猩红了眼,他倾身拽住宋长诀的衣领,微醺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相视过后,他一个字一个字道:“你给朕滚。”

元禄推门而入时,见此一幕,吓得险些丢了手中的锦盒。

怎、怎么还打起来了?

他颤颤巍巍上前,道:“皇、皇上,昭阳宫送来此物,交予皇上。”

说罢,他摁下暗扣。

一枚金色贵气的荷包安安静静躺在里头。